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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她停留在黑暗中,仰頭注視著上方的燈光,一陣渴望淹沒她。她突然瞭解自己為什麼來找迪克,因為她對他的感情比任何人都來得深,而且,他對她至少也有一些喜愛。她知道他要她,這次或許值得冒險,誰說過他一定得走呢?他們遲早必須重新思考他在這裡的處境,而她已經決定現在讓他知道她對他的感情有多深。

  她提起精神爬上樓梯,感覺沉重的負擔仍然壓著她。托比的身體貂常虛弱,神智也還迷糊,可是醫療費用卻日益增高。她每天的工作量都在增加之中,審判的日期也愈來愈近,而她依然生活在她的謊言中。老天,她多麼厭倦說謊的日子!最重要的是,沒有迪克,她絕對無法支撐這麼久,她不要過沒有他的生活。

  他一定已經聽到她的腳步聲,因為她還沒敲門,房間就打開了。他沒穿襯衫,赤著腳站在那裡,牛仔褲和頭髮都很凌亂,他的臉上帶著驚訝和關懷。

  「蕾馨!出了什麼事?是令尊嗎?」

  她設法擠出一個微笑。「家父很好,或者至少以後會更好。我可以進去嗎?」

  她看到不安閃過他的眼眸,但隨即由同情取代。他退至一旁,在她進去之後關上房門,跟隨她走進房間。她注視凌亂的床單,走過去拿起攤在上方的書本,歪著頭看看書名,是他們店裡賣的小說。她再次告訴他,歡迎他使用辦公室裡的電視,但他聳聳肩。

  「我寧可看書,只要你不介意我借閱這些書。」

  「我當然不介意。」

  「很好,我也是這麼認為。」

  尷尬的沉默降臨,蕾馨利用這段時間打量整個房間,這裡確實比以前改善許多,但還談不上舒適。牆壁需要粉刷,地毯要換,窗戶上沒有窗簾,傢俱也嫌少了一點,應該再添些桌子、椅子和櫥櫃,順便養幾盆花草。她決定好好整理這個地方,並難為情地瞥視迪克一眼。「我已經忘記這裡有多麼簡陋。」

  「噢,沒有關係,」他說道,「反正只是暫住。」

  一股寒意升起,她假裝沒有聽到那句話。「不,真的很糟,我至少可以粉刷一下,換張地毯、添幾件……」

  「沒有必要。」

  「傢俱,或許裝一些窗簾。」

  「我不需要窗簾。」

  「窗簾對整個房間會有很大的改善。」

  「沒有人看得到,除非他們站在商店的屋頂上!」

  「我還是想開始整理這個地方,」她堅持道,「我們可以每次添一點點,不必一下子花太多錢。」

  「不要再說了,蕾馨。」他的聲音輕柔,但比吼叫更有效。她轉開臉,不願意讓他看到她的沮喪,並突然改變話題。

  「我去看過父親,他……他很好,只是……」

  他走近一些,她的下唇開始發抖,她低下頭。「只是怎樣?」他急切地催促,把雙手放在她的肩上,她突然再也無法忍受了。審判即將來臨,還有這麼多事情要做,而她現在如此需要迪克。她想,迪克一直住在這個破爛的房間裡,她始終沒有為他的舒適著想,他很快會離開她。她愛這個男人,但是他卻要離開。她的淚水奪眶而出,一轉過身子,竟發現自己就在她最渴望停留的地方——迪克的懷裡。

  「噢,迪克,我到底應該怎麼辦?」她啜泣道。

  「噓,不要說話。」他柔聲誘哄,並抱緊她。他的指尖輕拂她的髮梢。「噓,親愛的,等一下你就可以告訴我全部的事情。」

  她吸吸鼻子,偎向他安全的懷抱,臉頰貼著他赤裸的胸膛。她緩緩控制住情緒,並擦乾淚水,決定告訴他一切。在深吸一口氣之後,她抬起頭:「我做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竟然輕輕笑起來。「我很懷疑你做得出多麼可怕的事情。」

  她搖搖頭,歎口氣,撥開一綹髮絲。「真的很可怕。剛開始的時候,我當然以為是唯一的選擇;可是,今天,在我得知爸爸即將痊癒時,我鬆了一口氣,並瞭解我永遠無法再承受下去。但是,他竟然不記得了。他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事情!我被陷在這個謊言裡了。」

  在她說話時,迪克變得非常僵硬,灰綠的眼眸也佈滿陰霾。他幾乎好像正在跟自己爭論,然後,他放開她,後退半步,用舌尖舔了嘴唇。「你確定你要告訴我這些嗎?」

  她眨眨眼睛,皺起眉頭。「我不知道我還能告訴誰。」

  「或許我們應該坐下來。」他嚴肅地說道。

  唯一可以坐的地方是那張床,他衝過去整理一下,拿開那本書。她坐下,等待他也坐下。他似乎決定與她保持距離,在床墊的另一端坐下,並按住膝蓋。

  「現在,言歸正傳,」他說道。「令尊到底有沒有恢復意識?」

  「恢復了。」

  「可是?」

  「大夫說他只需要再療養幾個星期,但是,問題是,他不記得了。」

  迪克瞪著她。「他不記得那樁搶案?」他在思考後說道。

  蕾馨點點頭,感覺淚水又湧上來了。「我甚至不能跟他談那件事,一下子都不行。他們要瞭解他的記憶功能,但是必須等到他身體強壯一點時才能進行,而且即使在那之後,他們也不保證他會憶起發生過的事情。」

  「這表示,」迪克猜測地說道,「他將無法出庭作證。」

  「正是如此。」

  他似乎是在思考這整件事情,並站起身子,走到窗邊,把手插進口袋裡。「如果我說我不想再聽下去,你會恨我嗎?」他在許久之後輕聲問道。

  她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抬起雙手放在他肩上。「我永遠不可能恨你,迪克。」她低語著,「可是,迪克,一定得有個人告訴我應該怎麼做,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審判即將來臨,如果我不出庭作證,那兩個人一定會逍遙法外;如果我現在改變證詞,他們可能也會……這實在不公平!可是,我怎麼能站在證人席上發言呢?我又怎麼可以不出庭呢?」她知道自己語無倫次,但是,她的話必然已經打動他,因為他顯然已作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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