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先確保她的安全,不但要抵禦法律對她的威脅,更要驅逐她內心的罪惡感。不論花費什麼代價,他絕對不能讓她在證人席上作偽證。他知道,制止她出庭作證可能也會使傑克逃過一劫,可是,那已經不是他的首要考慮。其實,迪克真不想救他弟弟,因為就是他害了蕾馨,才會逼她陷入這麼困難的處境中。
為了她好,他也必須送她回家,因為她願意留下來,給他所希望得到的一切。但是,只要知道她愛他就足夠了,她不需要用自己的身體來奉陪他。只希望她對他的愛夠深,在她知道真相後能夠原諒他。他想過在真相大白之前先娶她,但又知道不可以。離婚是很容易的事,可是他已經在許久以前發過誓,此生絕不離婚。而在瞭解蕾馨的背景之後,他也不能讓她經歷這一切。不,他必須接受這個風險,如果她仍然願意嫁給他,他就會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在這之前,他必須設法解決她的所有難題。如果托比能出庭作證,她就不必再為這些事苦惱了,但是現在想這些是沒有一點用處的。他只能做一件事情:設法說服傑克認罪。
只要傑克認罪,蕾馨就不必出庭作證了。但迪克對這毫無把握,因為傑克一向自私。只要他認罪,連審判程序都可以省略。反正沒有人會懷疑不是他開的槍,即使蕾馨出庭作證說她只是「聽到」也一樣。不過辯護律師可能會修理站在證人席上的蕾馨,而他絕對不打算讓這種事情發生。
他下了決心。第二天,在蕾馨去療養院前,他提出是否能夠讓他出去一會兒。她甚至沒有問他為什麼,只是親吻他,把卡車的鑰匙交給他。離開她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但是他卻發現,愛已經給他一份超人的力量。
離開傑克之後,迪克的心情益發沉重。傑克始終不肯承認是他開的槍,堅稱隆尼才是拿槍的人,也堅稱蕾馨不在場。迪克無法說服他,只能勸他再多作考慮。
迪克在看守所大廳碰到郝提姆。提姆帶著笑容朝他走來,令他無法躲避,幸好他也不想躲避。提姆來到他身邊,開門見山地問:「你弟弟怎麼樣,史先生?他們沒有虧待他吧?」
迪克認命地一笑,知道遲早必須面對這一幕。「他看起來很瘦,有一點蒼白,但應該沒什麼問題。」
「啊——哈。你打算這樣向我們的蕾馨報告嗎?」
迪克推開門走出去,然後停下腳步。提姆瞥視他一眼。
「她還不知道,對不對?」
迪克垂下視線盯著他的鞋子。「對。」
提姆點個頭。「如果我是你,孩子,我會找個機會告訴她——而且愈快愈好。我指的是今天——現在。」
迪克點個頭。「我會想辦法。」他要拖延,但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不過,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提姆以為他們的談話已經結束,準備走開,迪克攔住他。「我想和你談談,不列入紀錄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提姆瞇起眼睛。「我不確定這是否可能,或許我們可以先瞭解一下主題。」
迪克深吸一口氣。「好吧,我用假設性的說法:如果某個人要變更以前的證詞,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提姆揉揉下巴。「和警方提供的證詞嗎?」
「對。」
提姆瞇起眼睛望著迪克,開始往前走,離開那棟監獄大樓。迪克不安地跟隨他,掃視一下四周,看看是否有人在監視他們。沒有人。提姆停在一顆樹旁。取出一塊煙草和刀子,削下一塊塞進嘴裡,默默地嚼著,顯然在沉思。迪克雙臂交抱,耐心地等待。
「她當時不在現場,對不對。」他終於開口。
迪克不必問他指的是誰,也不認為他應該回答。他直視提姆的眼睛,沒有說一個字。提姆點個頭。
「我早猜到是這麼一回事。這是那兩個男孩的證詞之中唯一相同的地方。」他推開帽子,抓抓頭。「至於應該如何處理她編造出來的這堆謊言,最好的方法是出面澄清。請你注意,我不是說,檢察官會輕鬆地放走到嘴的鴨子,所以,如果這種事情確實存在,可能應該早一點出面,最好不要拖得太久。你或許認為應該再等一陣子,畢竟,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可是,千萬不要等太久,我的朋友。現在我要忘記這段談話,可是,幾天之後,我一定會再想起來,那時我就必須開始採取行動了。所以,如果那位小姐主動出面,對大家都會比較有好處。」
迪克沒有忽略他的暗示,但也不喜歡由蕾馨獨自承擔一切的想法。「好吧,我懂了。」他說道,這就是結論了。他至少有幾天時間,可以用來說服傑克、蕾馨,或者他們兩人向檢察官坦白,但他的把握實在不大,因為他自己也必須向縈馨坦白。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向郝提姆伸出手。「謝謝。」
「不客氣,可是,我自己也有一個問題。」
「請說。」
「我不跟你拐彎抹角,」他語帶警告,迪克則點個頭。「你為什麼要去找那個小女孩,把自己陷進這個爛攤子裡?」
迪克整理一下思緒。「這個嘛,」他緩緩說道,「無論我弟弟做了什麼,我總該設法幫他。」
「嗯。」提姆冥思片刻。「可是,我覺得你現在對傑克的關心遠遠比不上對她的。」迪克再次一言不發,但是郝提姆是個聰明人。他歎口氣。「幾個星期前,我就看得出她對你有好感,現在,你自己大概也陷入愛河了。」他似乎有點感傷,令迪克愈發缺乏信心。「我敢說,這真是一團糟,對不對?」
迪克無奈地微笑,「可以這麼說。」
「你知道你不能怪任何人,只能怪你自己,對不對,孩子?」
「對,先生,我知道。」
「那你一定知道,她在發現真相時可能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