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扁了。」
「好吧,想吃什麼隨便拿。樓上沒有煤氣,但是你可以把櫃檯後方的小微波爐搬上去用。你覺得怎樣?」
他似乎有點震驚,但設法擠出一點笑容。「棒極了,謝謝。」
「跟我來。我帶你去樓上,順道幫你把東西拿上去。」
「我只有一個帆布袋,」他說道。「在後面的角落裡,我們上去時可以順手拿走。」
「很好。我們先拿你的晚餐,然後離開。」
他點點頭,在大腿上擦手。她在心中暗記,下次得給他一條圍裙—但她隨即想到,根本不會有下次,這似乎是一大遺憾,但或許這樣最好,畢竟,她對這個男人一無所知,而且也沒有時間詢問他任何事情。
她必須在會客時間結束之前趕往療養院,然後趕回家餵飽那群動物,而她自己還得洗澡、上床。明早她得盡可能早起,在上工之前先去牧場檢查那些牲口。
迪克用飛快的速度挑了一罐燉牛肉、一小包餅乾、一個蘋果和一盒牛奶。蕾馨又加上幾塊麵包、一個桔子、一瓶即溶咖啡,以防他早上肚子餓。他們穿過儲藏室,從後門出去,迪克同時抱著小微波爐和食物,蕾馨幫他提那個帆布袋。那是一個深綠色的軍用帆布袋,上面印著「美國陸軍」的黑色字體。
「原來,」她邊說邊帶他爬上樓梯,「你是個軍人,對不對?」
他大笑:「八年後備,四年現役,其中兩年在德國。」
「你一定是高中畢業後立刻從軍。」她順口接道。
他們已經到達樓梯頂端,她取出鑰匙。
他點點頭:「沒錯。」
「離開軍隊後呢?」
他的神情愉快。「離開軍隊後,我在歐洲度過美好的6個月,無所事事地到處遊蕩,搭便車的方式在那裡仍然通行無阻。」
蕾馨把鑰匙插進去,一面轉動,一面含笑仰視他。「我懂了,歐洲讓你染上四處遊蕩的毛病。」
他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可以這麼說。我真的希望有一天能再回去,但是可能不會一樣了。」
「很難說。」她說道。尋找應該就在門邊的電燈開關,打開臥室兼起居間的燈,然後率先走進去,迪克跟在她身後。她瞥視擺放在牆角的床,皺起眉頭。「我忘了,沒有床單。」
「我袋裡有一條毯子,」他說道。「這樣就可以了。」
「這地方有點髒,」她抱歉地說道,「而且地板相當粗糙。」她低頭注視鋪在地板上的地毯,有些地方都捲起來了。史迪克發出輕柔的笑聲。
「我不打算睡在地板上。現在,麻煩你告訴我廚房在哪裡,好讓我放下這些東西……」
「噢,那當然,對不起。」她把帆布袋放在地板上,帶領他走向另一邊的廚房。裡面有一座櫥櫃、一座綠色的流理台和淺淺的水槽,另外還有爐子和一個用了好多年的小冰箱。
「把微波爐放在流理台上,我來弄這個冰箱。」她把頭伸進冰箱裡,找到燈泡並轉緊後,打開電源。燈泡亮起,冰箱開始發出低鳴。「一下子就涼了。」
「很好,」迪克說道,插上微波爐。「好像一切都就緒了。」
蕾馨把雙手塞進口袋裡,「抱歉沒有煤氣和床單。」
「別在意,」迪克說道。「已經比露宿街頭好多了。」他抬起手摸摸頸後,「對了,我吃不了這麼多,要不要一起用?」
她突然決定接受他的邀請,但隨即改變主意。畢竟,他仍然是『個陌生人,而且牧場上還有工作等著她,當然,還得去探望父親。她歎口氣,感覺好疲憊,並猜想史迪克是否做過任何牧場上的工作。她的想法令她自己感到驚訝,並連忙搖搖頭:「我爹病了,我必須去探望他。」
迪克點點頭:「他大概正在等你吧。」
她不知道為什麼,但發現自己在解釋。「其實他沒有在等我。他在那次搶劫中受傷,被擊中頭部,到現在還沒有恢復意識。有時候,我懷疑他是否會恢復。」
令她驚訝的是,史迪克竟然露出極度難過的神情。「我……我很抱歉提起傷心事。」
「別說傻話了。」她說道。
他轉開身子,取出那些食品。「這就是你為什麼獨自經營這個地方的原因嗎?」
「對,總是得有人做啊,」她輕快地回答。「而且也得有人照顧牧場上的牲口,所以,我真的該走了。」她快步經過他身邊,走出廚房。
「艾小姐!」他喚道,她停下腳步,轉向他。他突然顯得不安,那隻手再次伸向頸後。「我,嗯,只是要說聲謝謝,以及,嗯,我對令尊的事感到很難過。」
她朝他微微一笑。「該說謝謝的人是我,記得嗎?享用晚餐吧。」她又望了他一眼後,轉身離去。
「晚安。」他叫道,她已經走下樓梯,但再次拋給他一個微笑,並猜想她明天早上是否還會看到他,還是,他的流浪欲會催促他在她開店之前離開?不過,這真的並不重要。他要走了,可能這樣最好。和陌生人搞得太熟不會有好下場,柯傑克已經給她足夠的教訓了。
如果她父親不曾把傑克當作朋友看待,協助他找工作,給他香煙抽,偶爾還給他啤酒,甚至借點錢給他,現在,他就不會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不,絕對不能對陌生人太好。即使他不像傑克,還是可能會有麻煩。何況,她也沒有權利對他做任何期望。她強迫自己把史迪克拋諸腦後,去想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蕾馨看了看手錶,她已經遲到不只15分鐘。今早她為一頭母牛接生出一頭健康的小公牛。在衝上卡車之前,她還惦著明天早上必須再去檢視那對母子。
抵達商店時,她鬆了一口氣,沒有任何顧客在等候她開門,只有史迪克。他穿著牛仔褲和一件乾淨的白色T恤,淡金的頭髮梳得很整齊,在晨曦的照射下反射出吸引人的銀色光芒。她跳下卡車時,他從屋角朝她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