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起橫她一眼,「咳咳……不要胡說。」
「本來就是,王上就只知道說要打贏這場仗,可是他有關心過軍營裡所有的弟兄嗎?那些不幸戰死的士兵連個撫恤金都沒有,甚至連原有的軍餉也沒拿到,要他們的親人情何以堪。」
「庭兒!」他厲聲制止。「咳咳咳……」
她嚥下舌尖的話。「好啦、好啦!我不說就是了,你不要激動。」
「隔牆有耳,妳這樣大放厥詞,萬一讓護軍都尉聽到了,妳這條小命可就不保了。」魯起緊張的看向帳外,擔憂的提醒她,所謂的護軍都尉就是朝廷派到軍隊裡監視的官員。
冠廷嘲諷的咕噥。「我才不怕那些抓耙子。」
「什麼?」
「沒什麼啦!」她知道他們都是愚忠,若非為了報答魯起的救命之恩,還有跟在自己最崇敬仰慕的驃騎大將軍身邊,冠庭才不會為那種不顧士兵死活的君王賣命。「爹,你躺下來歇一會兒,從今天開始不准你再喝酒了,誰敢偷偷拿酒給你,我就用軍法處罰他。」
他不由得大驚,「庭兒……」
「就這麼辦。」冠庭憋著笑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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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三更半夜,軍營靜悄悄一片,只剩下值班守夜的士兵,冠庭這才提了桶水,來到比較無人經過的樹下,用塊布擰濕來擦身體,一邊發出呻吟,雙肩早被戰甲給磨到瘀青長繭,還有一些大大小小早已結痂的傷口,雖然不在意留下疤痕,但也為此吃了不少苦頭。
「唉!好想痛痛快快的泡個澡。」自己都能聞到身上的汗臭味,活像在豬舍裡打過滾,都快被熏暈了。「我真想念家裡的浴缸、馬桶和水龍頭,以前都不覺得那些東西有多重要,來到這裡之後,簡直像是生活在蠻荒裡,要什麼沒什麼,偏偏連手和腳都不能露出來,都快熱死我了。」
想到家,自然就想到親人。
冠庭忍不住泛紅了眼,爸爸和大哥、二哥說不定以為她被瓦斯氣爆給炸得屍骨無存。當她清醒之後,發現掛在脖子上十幾年的綠隕碎成好幾塊,像是替主人擋去了災難,才讓她得以存活下來,不過卻再也回不去了,他們一定很傷心吧!可惜她沒辦法聯絡到他們,否則真希望能告訴他們一聲,她還好好活著,只是在另外一個空間罷了。
不能哭!她孩子氣的用手背抹去淚水,就怕一發不可收拾,真的嚎啕大哭起來,現在一切只能靠自己,要是意志軟弱下來,那真的不知道未來該如何熬下去,所以她要堅強。
沙!沙!
「是誰?!」冠庭機警的回頭喝道。
只見一具高大的黑影就矗立在不遠處。「是我。」
認出對方的聲音,她心頭一驚,「大將軍!」沒料到這個時間會碰到他,慌忙將衣衫整了整,起身回話。
「妳沒事吧?」
冠庭吸了吸氣,不讓對方聽出異樣。「報告大將軍,屬下沒事。」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脆弱哭泣的模樣。
月光讓他臉上的鐵面具看來更增添了幾分陰森冰冷,不過他的嗓音卻是沉穩醇厚,反倒不會令人害怕,而不自覺的安定下心。
「……碧落都跟我說了。」沉默片刻,他再度開口。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啊!」碧落是軍醫的女徒弟,也是整個軍營裡除了軍醫之外,第二個知道自己真正性別的人。
「妳該知道這可是欺君之罪。」早知她是女子,就不會讓她繼續待在軍營。
「大將軍……」
大將軍聲音平穩內斂。「妳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原本在知道這件事之後,該讓妳離開軍營,不過如今妳已經成為我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少了妳,猶如斷了一臂。」
能聽到這些話,冠庭感動的說不出話來,不愧是她最崇拜的人,在她心目中,大將軍就是她的趙子龍。
「本大將軍再問妳一次,如果妳要繼續留在軍營裡,萬一秘密被揭穿了,王上降罪下來,妳會後悔嗎?」他問。
冠庭深深的吸了口氣,臉上淨是義無反顧。「屬下不後悔。」
「本大將軍也不會因為妳是女子,而對妳有特別待遇。」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不過面具下的黑瞳彷彿是在微笑。
她昂起下巴,「屬下知道,也不需要特別待遇。」
「很好。」大將軍滿意的說。
冠庭知道自己說服他了。
「大將軍,屬下有一事相求。」
他回過頭來,「說吧!」
「我爹的病情始終沒有好轉,軍醫的意思是說最好能夠回鄉安靜休養,否則只怕再昂貴的藥材也救不了他。」她提出唯一的要求。「所以屬下希望大將軍允許,讓我爹告病回鄉。」
大將軍沉吟一下,「魯叔的病的確不能再拖下去,我會上奏朝廷,讓他盡快回鄉養病。」魯起也算是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是該替他設想。
「多謝大將軍。」冠庭迭聲道謝。
「往後有任何問題,都可以直接來找我。」
她點頭如搗蒜。「我會的……不,我是說,屬下遵命。」
冠庭似乎聽到一聲輕笑,不過可能是錯覺吧!
直到大將軍離去良久,她才打了下自己的腦袋。「我真笨,好不容易可以跟大將軍單獨說幾句話,怎麼不想辦法留住他,問問看他有沒有喜歡的對象?或者喜歡什麼類型的姑娘?我真是笨死了。」她扼腕的叫道,面對自己的偶像,當然想多瞭解一點。
「不過大將軍就是大將軍,行事穩重,讓人信賴……唉!果然是我心目中的趙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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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了一整晚的魯起,病情似乎更嚴重了。
冠庭照顧了他整晚都沒闔過眼。「爹,喝口水。」
「咳……爹這破身體真是連累了妳。」他知道她需要休息,好應付隨時會發生的戰事,偏偏自己又不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