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困惑,不過小嵩子可不敢多問。「是,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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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剛過,客房的門扉被推了開來,驚動了在裡頭照顧病人的婢女,見到是欽差大人來了,婢女可不敢再打瞌睡,連忙斂衽為禮。
「妳們都下去。」小嵩子擺了擺手,將她們趕了出去。
婢女福了下身便離開了。
炎玉站在床頭,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也先下去吧!」
「可是王上……」
「難道你還擔心他會對朕不利?」他半諷的問。
小嵩子看了一眼躺在木床上,因為發著高燒導致昏迷不醒的俘虜。「那麼奴才就在外頭候著。」說完便躬身退下。
房門重新闔上,屋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冠廷的額頭上還覆著濕布,洗去污泥的清秀臉容因為高熱而泛著異常的紅潤,像是很痛苦的喘著氣。
他盯著她呼吸急促的病容,過了許久,伸出一隻手臂,手指輕輕撩開黏在頰上的黑色髮絲,排出的汗水把她整個人都浸濕了。
彷彿意識到他的到來,冠庭勉強的撐開眼皮,想要看清床畔的人影。
「炎、炎玉……」
面頰抽搐了下,「朕已經說過,不准再直呼朕的名諱。」
壓根沒聽到他的抗議,冠庭喉頭陡地哽咽。「炎玉……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把我忘了?我們是肝膽相照、禍福與共的朋友……你都忘了嗎?」
「朕可從來沒承認過。」炎玉對她的指控很不以為然。
冠庭扁了扁嘴,「你好過分……你真是太不夠意思了……我想回家……我好想爸爸……還有大哥、二哥。」
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不再故作勇敢,發出嗚嗚咽咽的哭聲,滾燙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到發間,在她的世界中,二十歲還只是個受到家人保護和父母寵愛的年紀,可是來到這裡之後,卻得面對人生最黑暗、最殘忍的遭遇,有幾次更是徘徊在生死存亡的關卡。
在昏昏沉沉當中,冠庭才能放縱自己,哭得好傷心。「我要回家。」
「好了,別哭了。」炎玉用食指抹去那道淚痕。「朕要是有辦法的話,馬上就送妳回去……可惡!妳跟來做什麼?朕可不會因為妳救過朕一命,就對妳以禮相待,妳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像是被火燙到一般,他猛地縮回手去,口氣忿忿的低咒,好像這樣就可以跟她撇清關係了。
不再多停留,炎玉義憤填膺的踏出房門。「是誰在照料這名俘虜?」
「大人,是奴婢。」兩名婢女上前跪下來說。
炎玉臉色冷峻,「好好看顧她,直到她完全清醒為止。」
「是。」這位欽差大人的派頭還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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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小嵩子看著在軫宿城郡守特別撥下的院落中,宛如困獸般來回踱步的君王,自從擔任貼身內侍以來,還沒見過他如此坐立難安的樣子。
他深吸了口氣,按捺下壓在心頭的悶氣。「什麼事?」
「王上,已經卯時了,都快天亮,還請王上安歇。」
炎玉撇了撇朱紅的嘴角,「朕怎麼睡得著。」他感覺自己又變回五年前那個慌亂失措的少年,這是他最無法忍受的事。
該死!這到底是誰開的玩笑?
藏在袖袍中的大掌握成了拳狀,心中天人交戰著。
他究竟該如何處置她?
心思敏銳機伶的小嵩子很快的看出端倪。「王上自從去看過那名俘虜後,似乎就變得心神不寧,如果有什麼奴才能做的,奴才願意為王上分憂解勞。」
「沒有任何事是朕解決不了的。」彷彿同樣在告訴自己。
小嵩子沒再多嘴,伺候君王褪下袍服就寢。
炎玉睡意全無的瞪著帳頂,和冠庭相處的點點滴滴重新回到他的腦海中,這五年來,他不曾去想過,以為已經徹底的把它遺忘,其實不然,它是如此清晰的活在自己的記憶當中。
猛地坐起來,烏黑的長髮垂落在俊臉兩側,掩住他複雜難懂的神情……
第九章
等到冠庭完全退燒,意識也清醒,已經過了兩天,不過她的身體還是很虛弱,傷口雖然經過處理,不過還是要經常換藥,甚至還會留下疤痕。
奉了王上旨意前來拿人的小嵩子用著挑剔的眼光,還算滿意的看著她換了套乾淨的衣裳,長髮束在頭頂,還是做男裝打扮,不過看來乾淨多了,也比較能夠見人,而且是謁見君王,才點了點頭。
「快走吧!王上正在等著妳。」
那具原本就纖細的身子骨看來更清瘦了,她臉色蒼白,連站都還不穩。「要殺要剮一句話,何必這麼麻煩。」
「妳可別不知好歹,是要自己走,還是讓人架著走?」小嵩子對敵人可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冠庭雖然心裡嘔得要命,要不是軍營裡出了內奸,她也不會被抓,不過還是忍了下來。「我自己會走。」
連走路都顯得很困難的她,還是咬緊牙關,邁出步子往前走。冠庭心中很是疑惑,既然她是敵方的將領,為什麼還要請大夫醫好她?還是有什麼陰謀?該不會是想勸降她吧?
走進這間全是用民脂民膏蓋成的華麗廳堂,瞅見炎玉坐在裡頭,冠庭神色有些激動,不過旋即想到他根本不記得自己,一顆心又冷了下來,不想讓對方以為自己怕死才半路亂認親戚。
小嵩子低喝一聲,「見了王上還不跪下?」
「要我跟他下跪,除非殺了我。」冠庭嘲弄的說。
他當下氣結。「妳!」
「你們都下去,不准任何人接近一步!」炎玉面無表情的斥退所有的人。
聞言,兩名禁衛軍跟著小嵩子到外頭守著,不讓閒雜人等靠近廳口。
冠庭和他大眼瞪小眼半天,也失去耐心。「不知道赤帝打算怎麼處置我?是要把我斬首示眾,還是要五馬分屍?如果可以讓我選,賜我一碗毒藥比較快,我不要死得太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