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了下眼,任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反正我也回不去我的世界了。」爸爸、大哥、二哥,這次真的要永別了,她決定留在這裡,留在這個有點任性軟弱、有點傲慢和孩子氣的男人身邊。
「如果可以回去呢?」炎玉不禁擔心起來。「萬一哪天妳突然消失,回到妳的世界去……不准!朕不准妳走!不准妳離開朕一步!」
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你想勒死我嗎?」
炎玉急忙鬆手。「朕要妳發誓,絕對不會離開朕。」
啐!發誓要是有用,天底下的人大概死了一大半。「好,我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離開你……對了!我昏睡多久了?」
「大概十天左右,連御醫都說妳恢復得比他們想像得還要快。」他覺得這十日真是度日如年。
她喃喃自語。「十天?已經過了這麼多天?」
「現在妳什麼都不要去想,只要專心把身體調養好就好。」
可惜冠庭不是那種安分的躺在床上養病的人。「那戰爭呢?你打算怎麼做?炎玉,不要為了一時衝動作出的決定,而付出慘痛的代價。」
炎玉無奈的歎了口氣,「妳就是不放棄對不對?」
「我只是……」
「先聽朕把話說完。」她要是肯乖乖聽話就不是自己認識的她了。「大概在七天前,朕接到鎮國大將軍的八百里加急傳書,霝國的大軍也在這時宣佈停戰,似乎是因為驃騎大將軍被關進天牢,還有朝廷斷了送往前線的糧草,不顧將士的死活,引起所有不滿的情緒。」
她臉上並沒有太多的驚訝。「我並不意外。」
「看來白帝那張龍椅不會坐太久。」炎玉深深的引以為鑒。
冠庭已經不再擔心大將軍的安危了,因為有那麼多人支持他,不會有事的。「那你呢?你的決定是什麼?」
「朕那天說的只是氣話。」他一臉羞慚,「朕氣自己為了面子,沒有早點把爹娘和弟妹接進宮裡享福,等到他們都不在了才來後悔,朕其實氣的是自己,不是妳,只是朕以為把責任推給別人心裡會好過些……朕真的沒有不相信妳,打妳一走朕就後悔了,可是那該死的自尊心讓朕裹足不前,才會害得妳被貞妃陷害,差點就送了一條小命。」
「我是九命怪貓,死不了的。」冠庭自我調侃。「只不過以後你被我氣的機會還很多,你可不要後悔。」
他笑聲帶著哽咽。「朕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聽你的口氣好像有種被強迫的感覺。」說了好一會兒話,全身鬆懈下來,覺得好累,她的身體怎麼變得這麼虛弱?一點都不像平常生龍活虎的她。「等我睡醒再來跟你算帳。」
炎玉溫柔的凝睇她倦極的病容。「睡吧!朕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絕不會讓妳失望的。」
你錯了,這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巖國的百姓……她在沉沉睡去之前心付,不過現在我真的好睏,等醒來之後再來糾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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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
時值秋末冬初
「王上,這是鎮國大將軍派人緊急送來的密函。」小嵩子十萬火急的直奔御書房,在場還有幾位大臣在。
炎玉接過密函,飛快的展開書簡,一看之下,臉色異常凝重。
「果然不出朕所料,他們竟然擁兵自重,膽敢叛變。」幸而他已經事先接獲軍情,得知撫遠大將軍和建國大將軍暗中勾結擁戴前朝太子的那群叛黨,導火線是他下旨斬了兩人的獨子、侄子以及妻舅等人,以致對朝廷心生不滿,也許他們根本早有貳心,只是把它當作借口,所以為了預防萬一,他特命盧靖河為鎮國大將軍,就是為了制衡兩人的行動。
大臣們不禁面面相覷。
「王上,微臣以為應該立刻派兵前往支援……」
「微臣也這麼認為。」
他揚起朱色的唇角。「朕也是這麼打算。」
「那麼朝廷中如今還有誰足以擔負起這次的重責大任?」大臣詢問著其他幾位同僚。「威遠將軍年事已高,只怕連劍都拿不動了。」
「是啊!真的想不出還能找誰。」幾個人在底下竊竊私語。
炎玉勾唇一笑,「朕這回打算親自率兵前往,將一干叛賊一網成擒。」
「王上,這萬萬不可!」
「使不得啊!王上!」
「怎麼?你們不相信朕有這個能力?」炎玉不怒反笑。
這下讓幾個大臣為之語塞。
「這是朕的責任,朕不能逃避,也必須親自去面對它。」炎玉走出御書房,來到廊下,頭一回感受到身為一國之君所帶來的壓力。
五年前的他只是個傀儡,任由臣子擺佈,等他奪回王權,以為這樣便能成為真正的君王時,他卻想到的永遠是自己;是冠庭罵醒了他,是她讓自己不得不去正視內心的弱點,而有了自省的能力,才有今天的他。
他怕嗎?說老實話,他真的很害怕,怕自己會再度讓老百姓對他失望,怕自己配不上赤帝這個封號,可是就因為怕,他才要努力做得更好,《書經》上不是也說「聖人無常心,以百姓為心」,只要傾聽百姓的心聲,仔細觀察百姓的疾苦,在處理國家政務時才能採取「對」的措施,這便是成為一個明君的先決條件。
只要這麼一想他便不怕了,儘管成為明君的路還很遙遠,不過炎玉相信自己絕對辦得到。
終曲
兩日之後──
炎玉已經換上只有身份顯赫的將領才能穿的鐵製鎧甲,胸前和背後分有固定的甲片,而雙肩、腹前和腰部則是活動的甲片,上頭還有繁縟的花紋,另外腳套皮靴,大腿還纏有護腿,手持歷代君王傳承而下的青銅寶劍,更是顯得威風八面。
由於這次御駕親征是何等的重要,滿朝文武皆進宮來恭祝此去可以一舉將叛黨消滅。
接過小嵩子呈上的兜鍪,只見頂端還豎有一根銅管,上頭插著鶡尾、鳥翎等飾物,鶡是一種勇毅堅強的鳥類,發生戰鬥時往往至死也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