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小寶生日。
也許要同小寶商量一下,改期遷就,提早一日慶祝。
那晚回到家裡,周啟之輾轉反則。
吃完飯,又再約他,是什麼意思?
是,抑或不是?
手臂枕在頸後,想了半夜,漸漸入睡。
朦朧間同自己說:喜歡看到她說話,就赴約吧,多想幹什麼。
這時,電話鈴響了。
啟之驚醒,取過話筒,一把聲音這樣說:「師兄,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了,敬酒不吃吃罰酒。」
啟之不禁笑出來。「卿本佳人,緣何做賊?」
「為著生活。」
「嘿。」
「周啟之,如果我們告訴鳳凰台一號你是內奸,王庭芳會怎樣想。」啟之跳起來。
「師兄,避重就輕提供資料,大家好下台。」
「你敲詐我?」
「正是。」
「像黑社會一樣,」
「師兄,你以為這世界是什麼顏色,淡藍抑或粉紅?」太可惡了。
「快,師兄,截稿時間已到。」
啟之只得將王庭芳行蹤透露一二。
余小姐滿意地掛上電話。
燈火通明的報館辦公室裡還坐著林森與新聞組長。
大家沉默一會。
終於林森說:「事情居然演變到這種地步,始料未及。」
組長說:「他對她有感情。」
余小娟也說:「這還不奇,看情形,這感情還不是單方面的事。」
「什麼?」林森跳起來。
「王小姐對他另眼相看。」
林森與新聞組長齊齊大聲喊出來:「特首戀愛,嘩,世紀新聞。」
余小娟說:「慢慢來,切勿打草驚蛇。」
「是是,呵,天助領先報。」
他們鬆一口氣。
另一頭,周啟之卻像吞了一大口粗鹽,苦不堪言。
沒想到離了職更慘,即無報酬又得提供消息。無論說什麼,他都在出賣王庭芳,真叫他懊惱。
天亮了。
啟之推開窗。
忽然聽到布谷鳥叫,鳴聲溫柔又渴望,他脫口而出:「媽媽,是你叫啟之?」淚盈於睫。清晰地回憶到,少年時放學下了電車,與小同學李景開一起過馬路回家,已可看到母親的面孔在廚房窗口張望出來,媽媽每天總是這樣等他放學。
啟之哽咽,苦惱地用手捂著面孔。
電話又響了。
是鳳凰台管家找他,「啟之,週末也早起,真是好青年。」
「有事找我?」
「王小姐有話說呢。」
「這麼早?」啟之意外。
「她遲些有事。」
「我馬上來。」
到了鳳凰台,周啟之看到奇景。
只見王庭芳穿著運動服與一中年男子打網球,那男子正當壯年,可是稍作運動,已經氣喘腳軟,叫苦連天,額露青筋。
只聽得王庭芳對他說:「CS,你是文康署長,平日多運動,有益身心,明早再來,我陪你練好球為止。」
那男子殺豬似說:「明日輪到律政署長。」
王庭芳想一想,「那麼,雙打吧,愛司可與我成一組。」
周啟之低頭忍住笑。
王庭芳走近,「啟之,你來了,要不要下場?」
啟之拾起球拍,「失禮了。」
管家在一旁看這對青年男女打球,只見兩人在場地奔馳接發網球,動作輕盈卻夠勁,速度十足,旗鼓相當,一時飛躍,一時轉身急救,好看煞人。管家不由得鼓起掌來。
兩人這才停下擦汗。
王庭芳對周啟之說:「下星期三----」
啟之連忙說:「我決定推掉小寶。」
庭芳卻說:「不好,不如我倆一同陪他慶祝生日。」
「什麼?」
「我可以上你大哥家去。」
啟之張大嘴,心中感動,雙手發抖。
啟之點點頭。
「一言為定,我得更衣去檢閱後備警隊。」
她進屋子去了。
周啟之坐在球場細細回味她的好意。
有人坐到他身邊。
一抬頭,發覺是像一隻老鷹似的鄧伯誠,他的眉毛也全白了,襯著白頭。像武俠小說中什麼幫的幫主。
鄧伯誠雙目炯炯地看著他,像煞在說:「周啟之,凡事,你瞞得過王庭芳,你瞞不過我。」
「鄧先生。」
他一開口說:「庭芳對你好感。」
周啟之立即說:「王小姐對每個人都很好。」
鄧伯誠卻笑,「她有些手下見她像見閻王。」
啟之想起那文康署長,不禁笑起來。
「她叫他們受兵訓。」
啟之答:「對身體有益。」
鄧伯承問:「大學錄取了你?」
啟之說聲是。
「有女朋友沒有?」
啟之一怔,怎麼問起私事來,「返來之後未曾約會。」
「你覺得庭芳如何?」
啟之赫一跳,「王小姐工作認真,秀外慧中。」
鄧伯誠拍他肩膀,「我不打算聽外交辭令。」
周啟之沉默。
這人是忠是奸?他只聽說過一句成語叫做老奸巨滑。不由他不小心應付。
他這樣說:「王小姐智勇雙全,頂得住半邊天。」
這時鄧伯誠笑起來,「你的術語比我多,你可出任宣傳部長。」
周啟之輕輕說,「我怎樣看王小姐無關輕重,大家都覺她做得很好。」
「的確比先前想像中盡責,暑期工能做到這樣,真正了不起。」
暑期工?
「她任期在十一月結束,政府成功過渡委任期,可以正式一人一票選首長,這才是關鍵。」
周啟之怔住。
鄧伯誠興奮地說,「我們將推舉劉鎮文代表公民黨出選。」
周啟之意外到極點。「王小姐將競選連任。」他提醒鄧伯誠。
鄧伯誠瞪大雙眼。「她一連串麻辣政策,不顧後果,搞得神憎鬼厭人怨,甚至釀成流血事件,你就是受害人,還有誰會投票?暑假過去了!」
周啟之這時肯定鄧某是歹角。
「啟之,我看庭芳與你匹配,離開鳳凰台一號之後,我想她會回大學工作,那時,你們順理成章是一對,五十年後,大可對孫兒說:『信不信由你。祖母曾經出任融島特首一職呢。』」
周啟之不相信雙耳。
由他親手策劃捧王庭芳上台,現在他有計劃拉她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