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芳微笑。來了。自由社會最多這種刁民。
少年又問:「你可知道地鐵公廁時時淤塞嗎?」
庭芳立即回答:「地鐵站不設公廁,你是傷者什麼人?」
少年見難不倒她,倒也佩服。
「我是他小弟。」
「你需要什麼協助?」
他同福利署人員訴起苦來。
傷者大都昏睡,其中一個人有生命危險。
庭芳同愛司說:「看新聞是一件事,現在巡視感受大不相同。」
四十分鐘後她倆離開醫院,回到鳳凰台一號,王庭芳繼續閱讀文件。
清晨,周啟之早起讀報,「特首小姐你早」一欄已由師妹執筆接替。
余小娟寫得很好。
可能太好了,繪形繪色,像是置身現場一樣,對一切瑣事瞭如指掌。啟之開始懷疑。
這個師妹慧黠如狐。
他低頭沉吟,電光石火之間,呵地一聲,立刻跳起來在廳內各角搜索。翻倒茶几,發覺茶几底貼著一枚硬幣大小竊聽器。
啟之吁出一口氣。
慢著,她在屋內逗留良久,還有什麼佈置?
在書架上又找到針孔拍攝機。
啟之忽然生氣,太過分了!
接著,吊燈,牆角也發現機關。
余小娟雖然急進,但不至於如此大膽妄為,一定是林森在背後教唆。
周啟之憤怒地取起電話,預備斥責老友。
回心一想,緩緩放下電話,這間鄉村屋本來屬於林森,他要拍攝周啟之出浴鏡頭,也有權這樣做。
過不蓋功,周啟之呵周啟之,你切莫忘恩負義。
他惱氣漸消,斟一杯冰凍啤酒,喝完之後,好過得多。
找地方搬出去是正經,這屋裡不知多少陷阱。
只見照片內王后穿著自巴黎名師訂製的華麗釘珠服飾,艷光四射。
「看到她的鑽表嗎,我也有一隻,大學畢業時叔叔送我的禮物。」
啟之忽然說:「國家與人民那般貧困,她打扮得再華麗也沒有用。」
「王后也得有王后的樣子。」
「貴族更應身先士卒,有權柄的人一定有更大義務。」
王庭芳吁出一口氣,「你說得真好。」
啟之有點不好意思。
「啟之,你我其實都不是喜歡說話的人,可是與你談天說地真有意思,一點負擔也無。」
啟之不由得說:「因為我幼稚一如小朋友。」
王庭芳忽然笑起來,容顏像綻開雲層見到晶光般亮麗。啟之看得呆了。
就因為不常笑,所以笑起來才這樣好看。他不敢逼視,連忙低下頭。
廚子做出了清淡的三菜一湯,出乎意料,王庭芳吃得很多,真看不不出纖細的她胃納一如壯漢。
她笑笑說:「非吃不可,否則,食少事多,其能久乎。」
啟之想起來,「這是孔明自歎吧。」
「你可愛讀三國誌。」
啟之笑。「你虞我詐,真沒意思。」
她酌了一碗雞湯給啟之。
------你希冀她下下廚為你做三菜一湯?
「你有心事。」
「什麼?」
王庭芳說:「啟之,你有心事,起初見你,你笑口常開,近日轉了高職,反而心事重重,放心,啟之,你一定勝任有餘。」
啟之低下頭,「王小姐,你待人至誠。」
庭芳忽然問:「是誰先叫我王小姐?」
「因為你不是王先生,又不是王太太。」
庭芳抬起頭,「這一叫,恐怕要到六十歲,永恆的老小姐,多可怕。」
「你是地方長官,他們不好叫你名字。」
「你呢?」
啟之惆悵,「我更加不可,我是一號的司機。」
「現在你是我朋友。」
啟之衝口而出:「首長身份,哪裡還有朋友?只得中央與下屬了。」
王庭芳本來在吃冰淇淋,忽然怔住,緩緩低頭。
「你說得對,啟之。」
啟之以為飯局已經結束,可是庭芳邀請他到園子散步。
「不可,不知道多少長距離攝影機對著你,」
她微笑,「這一季好多了,除出領先報,大致還算平靜。」
啟之暗叫一聲慚愧。
「市民彷彿已經消化我的辦事作風,可是門口永遠駐紮一隊示威人群,每天一個新題目,不論什麼,一定有人反對。」
啟之但笑不語。
搞破壞有時也很有趣,大學裡有的是淘氣鬼,工程系學生每年一次把校長車子吊到大樹上,叫他防不勝防啼笑皆非。
這時,門外一聲咳嗽。愛司回來了。
庭芳立刻輕輕放下保護罩,語氣謹慎起來。她低聲問:「啟之,下星期三有空嗎?」
啟之一怔,「下月三號是我侄子小寶生日,我一早答應陪他吃飯。」
「啊。」
愛司進來,「王小姐,工商署長自紐約回來,有要緊報告。」
王庭芳知道已經沒有時間再說私事。「那麼,愛司你送啟之出去。」
愛司答聲是。
一路上她與啟之都沒有言語。
「愛司-------」
她揚揚手,「我明白,大家都是好兄弟。」啟之十分尷尬。
「啟之你不要介懷,我心中沒有芥蒂。」
啟之微笑,「你是英雄。」
愛司又問:「傷口都好了嗎?」啟之點頭。
「那次你受傷救了特首府名望。」
「愛司你太客氣。」
「市民並不嗜血,見了紅,大家都慌了,也許太過分了,漸漸收聲,單挑重要的事來說。」
「像大屋搬小屋,開頭總不習慣,故此吵鬧不安。」
愛司問:「你覺得屋子面積更改了嗎?」
啟之連忙改變話題:「我自大哥家搬出來住得很舒服。」
愛司卻說:「不過自市區搬到了郊區罷了。」
「王小姐有什麼大計劃?」
「她要出門。」
「這並不是希罕事。」
「到幾個大國首都推廣融島,在哥倫比亞區華盛頓可能見到美國總統,整個行程兩個多禮拜。」
「呵什麼時候出發?」
「下星期四一早。」
啟之怔住。
下星期三有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