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親友在內陸。
一看情況:「你們也去?」非常高興。
常允珊只得點點頭。
「小山,你得向父親報告行蹤,免他擔心。」
「是,余先生。」
那邊比較簡單,那邊沒有孩子。
可是沉宏子一聽便光火,「小山,那邊不是你的家,你不用一次又一次去朝聖。」用詞仍然誇張惹笑。
郭思麗的聲音傳來,「小山,我們明天起程回家,我們只得七天假期。」我們這樣我們那樣 。
小山忍不住開「我們」一個玩笑,「一起到內陸參觀劫後餘生吧,因為我決定未來四年與花瑪家共渡。」
沉宏子沉默,片刻他說:「好,我願意認識這一家人,思麗,我們一起去。」
郭思麗大吃一驚,「我不行,我是不折不扣的城市人,我——」
沉宏子教訓她:「嫁雞隨雞。」
郭思麗討價還價,「即日來回,鐵定明日返家。」
「小山,你聽見了?耽會一起在你家樓下集合。」
「爸,記得帶十箱八箱礦泉水。」
「明白。」
他們兩家人浩浩蕩蕩出發。
途中,常允珊還是不明白,「我去花瑪家幹什麼?」
余先生卻問小山:「鬆開立心要與哀綠綺思母子一起生活,你怎麼樣看?」
小山說:「鬆開熱誠,正像你呢余先生,哀是個美人,家裡有那樣漂亮的人,看著都舒服,小約伯又靜又乖,我從未聽見他哭泣,葡萄園那麼大,一定容得下他們母子。」
常允珊噗一聲笑出來,「我倒要看看這葡萄園是個什麼地方,我女兒去打了一個轉,忽然變成哲學家。」
「鬆開會快樂嗎?」
「他們那麼相愛,當然會幸福。」
「多長遠呢?」
小山好不詫異:「余先生你還希望有一生一世的事?」語氣老成得像歷盡滄桑。
余君卻說:「小山,我是他法律上的監護人,我一定要為他設想。」轉頭一看,小山已經盹著,仍然是個孩子。
雨一直沒有停。
一路上樹木郁蒼蒼,常允珊這才發覺這整個國家就是一片無際無涯的松林。她一路欣賞風景,氣也漸漸消了。
余君對常允珊說:「鬆開一結婚,我就榮任祖父了。」能夠把別人家孩子當親生般愛護,認真難得,毫無疑問,他也會那樣對沈小山。
「倘若他倆打算做些小本生意,我也希望幫一把。」
常允珊不出聲。她已看到燒焦的樹林房屋,頹垣斷壁,不禁聳然動容。
整條街都燒成灰色一片,可是一座兒童滑梯卻完好無缺,彷彿還可以聽到孩子們嬉笑聲。
常允珊雙手緊緊攀住窗框,指節發白。終於,她吁出一口氣,頹然倒在車座裡。災場使她渺小,她的喜怒哀樂更加微不足道。
小山醒來,該剎那母女目光接觸,彼此得到新的瞭解。
一路上不止他們的車子,許多居民都第一時間趕回來看故居。他們忍不住哭泣,坐在瓦礫中戀戀不捨,不願離開。
小山喃喃說:「站起來,重新站起來。」
駛到一半四驅車輛卡在泥濘裡,無法動彈,前邊車輛主動幫忙,拋出繩索,扯動前輪,一下子拉了出來。
幾經艱苦,才到達目的地。
常允珊歎息,「真想不到人類還需要與大自然搏鬥。」
小山笑,「育空省漁民往白令海峽捕海產,冰海風浪滔天,每天都拿生命搏鬥,比礦工生涯更加危險,是世上最艱苦的職業。」
常允珊說:「城市人彷彿沒有什麼好抱怨。」
余先生笑,「那也不,水門汀森林危機四伏,公司裡不少同事背脊插刀,治安差,交通擠,早上出門,晚上不一定回得了家。」
小山點頭。
他們到了。
金站在大門歡迎客人,兩隻尋回犬蹲她身邊。
花瑪一家已經第一時間回到平房裡收拾。
老花瑪親自出來歡迎,他拖著小約伯的手。
沈小山第一句是「各人好嗎?」
「托賴,都好。」
第二句話是「電力恢復沒有?」
「正在搶修,三兩天內可以正常生活,屋子倖存,真叫我們感恩流淚。」
他們進屋子去,看見依斯帖正與三個男孩說話。
余先生走近,看到前妻,有點遲疑,該說些什麼呢,太親熱了,他現任妻子會否不高興?
又靠小山這帖催化劑。她轉頭說:「不如先把發電機駁好。」
一言提醒花瑪家男人,立刻出去操作。
好一個小山,不慌不忙,微笑著介紹,「家母常允珊,這一位是鬆開他們的媽媽依斯帖。」
兩位女士都順利下台。都是孩子的母親,身份有了依傍。
正在寒暄,忽然之間,燈光都著了。大家歡呼起來。
接著,小山的父親沉宏子與郭思麗帶著補給品也到了。
郭思麗大約是受了驚,神情呆滯。金斟一杯葡萄酒給她壓驚。
沉宏子低聲說:「思麗不舒服,我們回去吧。」
思麗不甘示弱,咳嗽一聲,「我好些了。」
「什麼事?」
「經過農場,看到烤焦的動物。」
那一邊余先生問:「除卻半邊園子,還有什麼損失?「
老花瑪答:「機器停頓,酒全變質。」
小山納罕,「酒也會變壞?」
「不過,已算微不足道的損失。」
小山問:「酒變壞了,不都成為醋嗎,鬆開是釀酒化學師,應向他請教,化驗結果,或許可以廢物利用。」
老花瑪「哎呀」一聲,「我怎麼沒想到。」
依斯帖說:「這幾天大家都忙到極點。」
老花瑪點點頭,「幸虧酒還沒倒掉。」
郭思麗忽然說:「葡萄酒醋是世上最名貴的調味品,我有朋友在紐約開餐館,他特約意大利南部一個小酒莊專門為他釀製這種醋,一年只生產一千瓶,不設零售。」
常允珊也說:「我願意為花瑪酒莊代理這種品牌。」
老花瑪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