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葡萄成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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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金微笑,「你不說,我還以為冰淇淋是日本人發明的呢。」 

  金是韓裔,自然也吃過日人苦頭。 

  小山答:「他們只想霸佔絲綢及造紙發明權,倒是沒想到冰淇淋。」 

  正在笑,後門一開,花瑪祖孫回來了。 

  小山嚇一跳,只見老三一臉煤灰,老人也好不了多少,混身汗濕,頹然坐下。 

  金急問:「怎麼了,你們去過什麼地方?」 

  老人洗一把臉。 

  「我們到山那邊巴利埃區觀察。」 

  「火燒成怎樣?」 

  老三答:「比想像中壞十倍。」 

  「啊,控制住幾成?」 

  「控制?火勢一日以數平方公里那樣蔓延,這幾日吹東風,已逼近巴裡埃百年老木廠。」 

  「什麼?」金吸進一口氣。 

  「小培略走近一點,即被消防人員趕走,你看他頭髮眉毛都險些被熱氣烤焦,災場中心溫度高達攝氏千餘度。」 

  小山張大了嘴。 

  「我在甘祿住了五十年,從未見過這種場面。」 

  金說:「天氣真的反常。」 

  「老大同老二回來,說我想見他們。」 

  「什麼事,外公,記得我也有份。」 

  老農答:「他倆是受過訓練後備消防員,此刻是出一分力氣的機會了。」 

  沈小山肅然起敬。 

  這才叫是一個社區。 

  松培說:「柏樹與杉樹等閒三十尺高,可是火頭鼠到樹梢,噴上半空爭取氧氣燃燒,像通紅一座山似壓向消防員,幾百人看去像螞蟻,一般彷徨無助。」 

  金不出聲,跌坐在椅子上。 

  「西邊是一列百來戶高級住宅區,居民大感惶恐,已利用泳池水淋濕屋頂以防萬一。」 

  「不至於吧。」 

  老花瑪歎口氣,「只得走著瞧。」 

  金吁出一口氣。 

  小山想問:那麼,葡萄園呢?她硬生生把問題吞回肚中,兆頭欠佳,不問也罷。 

  金說:「冰淇淋做好了。」 

  另外有兩把聲音說:「我要一大碗。」原來是鬆開及松遠回來了。 

  自製冰淇淋甜滑輕軟,與街上現賣的不大相同。 

  鬆開忽然輕輕說:「小山,央你做一件事。」 

  「沒問題。」小山覺得榮幸。 

  「尚有半桶冰淇淋,請你幫我送到路盡頭小屋去。」 

  「給誰?」小山好奇。 

  這時,他外公叫:「三兄弟過來,我有話說。」 

  老大露出略為逼切的眼神,小山連忙點點頭,他放心了。 

  小山挽起冰淇淋桶往路盡頭走去。 

  林子邊有一條小溪,已經干到看見石卵底,溪畔有一間小木屋。 

  誰,誰住這裡? 

  她走近已經有狗吠叫起來。 

  小山看到兩隻孔雀朝她走近,一隻雄的忽然開屏,像是與客人比美。 

  小山笑了,太有趣啦,孔雀當雞鴨鵝那般飼養。 

  大門打開。 

  呵,是她。 

  小山見過她,她是老大的女朋友,在林子裡親熱那個,近距離看,更深覺是個美人:高挑身段,豐胸細腰,大大褐色眼睛,歐裔雪白肌膚。 

  小山笑著把桶子給她,「叫我送來呢。」 

  她笑臉像花朵般綻開,伸手接過,轉過身子去叫:「約伯,約伯。」 

  誰是約伯? 

  只見一個小小男孩咚咚咚跑出來。 

  小孩只得兩三歲,尚未及入學年齡,可是十分精靈,一見就知道是好吃的來了,雀躍拍手。 

  美少婦說:「我兒子約伯,我叫哀綠綺思。」 

  小山吃一驚。 

  她已婚,有一子。 

  少婦輕輕解釋:「我丈夫工傷辭世已有三年,他沒見過約伯,我是寡婦。」短短幾句話,已是一個女子不幸的半生。 

  小山不知說什麼話才好。 

  「鬆開叫你來?」小山點點頭。 

  「你是鬆開的妹妹吧。」小山又點點頭。 

  「勞駕你了。」 

  她把冰淇淋勺出,把冰桶還給小山。 

  小約伯已在大快朵頤,吃得一臉一身,非常快活。 

  「我告辭了。」 

  小山不便多話,她緩緩走回花瑪家。 

  經過後園,看到晾出衣物已乾,她取來籐藍把衣服收起折好,捧回屋內放妥。 

  金讚道:「真是生力軍。」 

  小山想開口,卻有點躊躇。 

  「怎麼了?」金一眼看出女孩有話想說。 

  「這個城鎮,似世外桃源。」 

  「多謝讚美。」 

  小山回房看書。 

  稍遲她與父親通了電話。 

  ——「看到許多從前未見過的人與事,大增見聞,余氏三兄弟友善禮貌,十分有教養,與外公外婆親厚,我與老三談得來。」 

  她又與母親聯絡上。 

  「可是已經註冊?」 

  「需輪候一個星期。」 

  小山問:「緊張嗎?」 

  沒想到常允珊會歎口氣,「被你猜中。」 

  小山笑出來。 

  「小山你心情比從前好。」 

  「是,小城空氣水質食物都對人有益。」 

  「三兄弟可客氣?」 

  「他們肯定是好孩子。」 

  「既然已經認識他們,我不妨對你說,老二與老三才真正是余家孩子。」 

  小山一時聽不明白,「什麼?」 

  「老大不是余君所生。」 

  小山好不訝異,「他是誰,他是領養兒?」 

  常允珊苦笑:「是這樣的:花瑪女士在嫁余君之前,已經有一個孩子,他就是老大。」 

  小山呵地一聲。她心中忽然無比同情余鬆開。 

  「花瑪女士後來添多兩個孩子,為著方便,把老大也改姓余,你懂了吧。」 

  「明白,鬆開與弟弟們同母異父。」 

  「你知道他們名字?你真好記性,虧你了,他們名字古怪難記。」怎麼會呢,怕是她對現任丈夫前妻子女有潛意識抗拒。 

  常允珊又說:「花瑪女士又再次結婚。」 

  小山忽然這樣說:「那也很好,一次歸一次,絕非爛帳。」 

  「喂,你懂什麼?」 

  「有些女子一輩子稱小姐,也不見得沒有男伴。」 

  「你喜歡他們,也是一種緣分。」 

  「我自己沒有外公,叫花瑪先生外公,份外親切。」 

  「那你是去對了,電傳照片中你曬得一臉通紅,當心皮膚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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