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夫一看到秦天緊閉的雙眼及額上的冷汗,就不由得蹙起眉來,待為他仔細的診完脈後,一張臉更是沉凝的駭人。
「葛老,怎麼樣了?我兒怎麼樣了?」秦母跟靈兒圍著與秦傢俬交甚篤的葛大夫,急急的追問。
「沒救了。」葛大夫微慍的道,嚇得眾人臉上一陣慘白。
「怎麼會呢?」靈兒被葛大夫的話嚇哭了,拉著他的手就道:「葛叔叔,您救救大哥,他剛剛還好好的,怎……麼才一會兒的工夫就沒救了呢?你上次不是還說,只要我大哥好好休息、療養,他的毒傷就會好的嗎?怎麼……怎麼……」
「我說的是好好休息、療養,可是瞧瞧你們。」他惱火的指指床上不省人事的太守。「沒讓他好好休息療養不打緊,還要他趕在這時候成親,你們是要他活命還是要添個新寡婦?」
大伙鬆了口氣,原來他是在氣這個不聽話的病人,事實上太守還不至於到沒救了的地步。
「葛叔叔。」秦梵走向正在重新開藥方的葛大夫,「事情緊迫,請問您能不能讓我大哥醒醒,撐到拜堂結束。」
「不能。」葛大夫直截了當的說,把開好的方子交給他,「他再亂動,就連活的機會都沒有了。」
「那怎麼辦?」秦梵雙眉緊蹙。
「什麼怎麼辦?」秦母不悅的擰起雙眉,「大不了延期或不娶就好了,總不能為了她讓我沒了兒子吧!」
「娘。」秦梵傷腦筋的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事情不如你想像的簡單,這樁婚事是皇上下旨的,連婚期都是聖上決定的,我們沒有能力說改就改,若不遵從,別說是大哥躺著不起了,就是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得跟著一起躺下。」平常還有其他兄弟幫忙搞定天真的老娘和妹妹,現下這個重擔就只靠他了。
「那怎麼辦?」靈兒跺腳,指著躺著不起的大哥道。「難不成找人代娶嗎?」
「這倒不失是個好方法。」正當眾人都對靈兒這句不經大腦的話瞪眼時,一旁靜默的葛大夫突然開口,「皇上的旨意更改不得,若不想犯上抗旨之罪,就只有找人代娶一途。」
「談何容易?」秦梵苦笑的搖頭,怎麼這會兒連葛叔叔都跟著天真起來了。「我們秦家世代居住在敦煌,滿堂的賓客豈會看不出來易人代娶的事?這要傳回關內,一樣是死罪。」
就連孿生的秦天跟秦闇,都不完全相像,光秦闇身上的那股傲然之氣就跟秦天的朝陽溫和之氣截然不同,能瞞得過誰呢?
秦母想的跟秦梵一樣,幾十年的母子難得有心意相通的時候,「就算真的要找個相像的人代娶,可是這瞞得了新娘卻瞞不過所有人的眼光,若傳回了京裡,只怕說我們欺蔑了皇上、侮辱了郡主,不是更慘。」
光秦闇臉上的那股冷漠之氣,就是怎麼偽裝也偽裝不了。
「無妨。」葛大夫露出一道自信的笑,從藥箱裡拿出一個小瓷瓶,遞到眾人面前道:「只要你們能說服二爺,我就有法子不讓眾人看穿。」
他又提出了一個問題癥結。
「就算……真能代娶。」靈兒低著頭,在眾人的注視中囁嚅的喃道:「可是二哥……他會答應嗎?」
是呀!他有可能答應嗎?眾人一陣沉默。
以他乖僻的性格,要說服他答應這件事並不容易。幾年前老太守要把爵位傳給同有繼承資格的秦闇時,他就二話不說,毅然的轉首離去,從敦煌消失蹤跡;有人說他去了關內,也有了說他遊歷了北方之地,但到底如何,沒有人知道。直到兩年前老太守過世,秦天繼承了爵位,他才又回來。
如此不受人左右的脾性,想說服他,真是比登天還難。
「不管,為了咱們秦家,他就算不肯,也得答應。」秦母拿出母親的權威,下定決心的說。
第二章
黃沙滾滾、長煙漫漫,太陽西下時,夕陽映著沙漠照成一片紅景,遠方的一隊人馬正快速的朝夕陽下的美麗敦煌接近。
「郡主,你還好吧!」搖晃的馬車、燥悶的沙漠讓一向嬌生慣養的郡主吐得七葷八素,有生以來第一次嘗到恐怖的暈車滋味。
紅珠一邊壓抑胃中的酸氣,一邊小心翼翼的再拿了條濕手絹撫在芃瑄的額上。
從坐上馬車的第二天開始,從未受過馬車顛簸之苦的芃瑄就被車內這又窄又顛的環境給震出一身病來,不只又暈又吐的,連半點食物也吃不下,才短短的五天而已,她整個人就瘦了一圈,看來相當憔悴。
「別忙了,紅珠。」躺在車內的芃瑄,無力的抓著忙碌的紅珠道:「你自個兒也又暈又吐的,躺下來一起歇息吧!」
芃瑄和紅珠現在同是共患難的姊妹,身份在此時已毋需計較太多。
「沒關係,郡主。我沒……」一句話還沒說完,一股酸氣就直往喉頭沖,嘔得她立刻奔往窗口吐了一地。
她吐,芃瑄又跟著惡了。
兩個主僕在馬車上真可說是吐得昏天暗地。
「到底還要多久才會到?」紅珠再也忍不住,探在窗口的臉對著坐在馬背上的秦闇大叫。
冷漠的秦闇沒有理她。但在顛簸的車隊行進中,一抹映紅的霞日餘暉卻吸引了她的視線。
驀地,愁鬱的苦臉漾笑開來,她興奮的轉向車內朝那虛弱的人兒大叫:「郡主,我們到了。」
「真的嗎?」芃瑄強自撐起乏力的身子,朝紅珠指的方向往外望去,果真看到夕陽餘暉下的敦煌,在晚霞照映下呈現一片璀璨的美景。
原本無神的雙眼也因這美景而亮了起來。「真的,到了,終於到了。」她高興的漾起笑靨。
一道高俊挺拔的身影突然擋住了她的視線,深邃冷凝的黑眸直勾勾地盯著她。而芃瑄竟莫名的被這眼神吸引住。
策馬巡視的秦闇看到車內那暈得不成人形的人兒已經能坐起來了,慘白的容顏雖然還不能恢復原先的紅潤,卻已經有了些許的生氣,這不禁令他嘴角泛起涼涼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