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慘白纖瘦的模樣,肯定又是好幾餐沒吃。這五天的行程中,她進食的次數恐怕不超過五次吧。
「進了城就到了。」無預警的,他清冷的嗓音突然說道。
或許是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話,那憔悴卻依然絕世的麗容微愣了下,然後道了句謝的別開臉去。
「不客氣。」他淡淡的回了句,然後策馬繼續前行。
她不知道這條顛簸的路是他刻意安排的,如果知道是誰害她吐得這麼痛苦,或許她就不會開口說謝了吧!
打從一出城要去接她開始,大伙就打定了讓她吃苦頭的主意,因此一路上淨挑一些崎嶇不平的路走,想的就是要看到她現在這副憔悴受折磨的模樣,因為她讓他們敦煌最尊貴的城主蒙上羞辱,儘管她的美貌人間少見,儘管她是尊貴的皇族身份。可是她是皇上的情人卻是不爭的事實,她不該在遭遇皇上的遺棄之後,還寡廉鮮恥的嫁到敦煌來,不該將京城的恥辱帶到敦煌。
所以,一路上他刻意為難,把三天的行程硬是拉長為五天,不但讓她遭受熱風狂沙之苦,也讓她這嬌貴的金枝王葉,顛簸嘔吐得不成人形,等到了敦煌之後,原奉兩天歇息養神的機會也沒有了,依照皇上的旨意,她必須在今晚太陽下山前進城才趕得上良辰吉時,屆時,還有一堆「秦家」的禮儀等著她呢。
只要大哥今晚不壞事,他保證這女人將有場一生一世最難忘的成親儀式等著她。
「二爺。」最前面的李斯騎了過來,指著城門前一隊等候的花轎道:「人來了。」
「很好,叫那女人上轎。」
「是。」李斯朝馬車騎了過去,只見他掀開車篷朝裡面的人說了兩聲,不一會,一道纖弱的身影就在侍女的攙扶下,出現眼前。
蒼白而乏力的,芃瑄步履不穩的朝前邁進,待看到眼前那頂婚禮用的大紅喜轎時,她的腳步停住了。
「怎麼了?」秦闇冷淡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不快點,誤了皇上所選的吉時,可是擔待不起的哦!」
芃瑄遲疑的望著冷漠的秦闇,如非必要,她真的很怕面對這個可怕的男人,即使他是秦太守的兄弟,自己未來的二叔……
「二……公子,是否可以讓我先休息一下,梳洗梳洗再拜堂呢?」她祈求的說。
以她現在這副病懨懨的狼狽狀,實在羞於讓未來的夫君跟婆婆看到,她希望在休息梳洗之後,能以鮮活清麗的外表見他們,以免失禮壞了第一次見面的好印象。
秦闇冷凜的目光無情的責難她,「郡主來自京城,難道不知抗旨的後果?除非你想讓我們秦氏一族蒙上逆旨之罪?」
「不……不是的。」在他毫無溫度的冷眸下,她焦慌的搖首,為難的不知如何讓他明白自己希望留下好印象的心情。
「至……至少,應該讓我換上喜服是吧!」她出城穿的嫁裳早在上了馬車後,為了舒適的理由換下了,她現在穿的是一襲淡綠色的素紗。
秦闇睨了眼,確實不適宜婚禮。
「好吧!不過就在馬車裡換。快點,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了。」他催促的道。
當紅珠扶著她離開後,秦闇又再次諷笑著。
「二哥。」從那群等候的隊伍裡鑽出一個俏麗的小人兒來。
「靈兒!你怎麼也來了,大哥呢?」現在似乎應該由秦天接手了。
「幸好大哥沒來,不然看到你這麼對待郡主,不生氣才怪。」靈兒嘴裡雖然這麼說著,眼裡卻充滿了笑意。
為大哥出氣她也有份,因此她跟秦闇是同出一氣的。
「少廢話,大哥呢?」
靈兒突然一改原先俏皮的口吻道:「大哥沒能來,可是索米拉來了。」她指著身後那個手捧著新郎喜服的外族人道。
秦闇的濃眉蹙了起來,索米拉雖是個外族人,卻是大哥的心腹兼得力助手,從來就不離開大哥左右,現在大哥沒有出現,索米拉卻到了,這正意味著太守府裡出了事。
「二爺。」高大黝黑的索米拉捧著喜服到秦合面前,交給他一封由秦母口傳,秦梵代寫的書信。「時間緊迫,請二爺更衣吧!」
秦闇沉著臉,仔細的看完那封信後,勃然大怒,「荒唐,怎麼可以如此決定。」內勁一震,手中的信紙立即化為灰屑。
震懾於他的狂怒,靈兒身體一抖,躲到索米拉魁壯的身後,只露出個小腦袋來,「不關我的事,這是三哥跟娘決定的。」她趕緊撇清關係。
「二爺。」索米拉一個長揖到地的道:「事出無奈,大爺現在正傷危的躺在床上,為免抗旨的重擔就只有落在二爺的肩上了,請二爺體恤太爺跟大爺建城、建家的艱辛,暫時擔待、擔待!」捧著新郎的大紅喜服,又是一個長揖到地。
「是呀,二哥。」靈兒半探著身子,期期艾艾的勸道:「三哥說只要你配合,拜完堂就好,不會要你進洞房的。」
廢話!一個激怒的眼神如利劍射過去,嚇得靈兒趕緊縮回索米拉的背後。
「二爺!」索米拉半強迫性的捧著新郎喜服到秦闇的面前,「事出無奈,請二爺為大局著想,立刻更衣吧!」又是一個長揖到地,而且就彎著不起來了。
陰鷙的利眸就這樣瞪著索米拉,一立一彎的僵持了好久,就在靈兒懷疑這兩個人是不是要石化了的時候,秦闇陰沉沉的聲音突然開口了,「能騙多久?」
「最多十天。」聽到他有軟化的跡象,索米拉立刻直起身來,奉上一個小瓷瓶子。「依葛大夫的意思,塗上這瓶藥膏可讓二爺改變膚色,看起來就像大病初癒一般,如此即可瞞過新娘,與一般的親屬。」
十天?
秦闇蹙起眉,盤算著這個計畫的可行性。
「二哥……」那顆小腦袋又探了出來。「娘說,只要你不進洞房,一切都隨……啊!」
一道勁風掃去,削落她頰邊的幾縷髮絲,嚇得她立刻縮回索米拉的背後,再也不敢探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