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怎麼折磨我都沒關係,可是我不准你傷害我的伶兒。」
突然聽見他的聲音,伶兒嚇了一大跳。她左右張望,尋找那個跟他說話的人,但四周除了她就只剩下空氣。
「我承認我兩次甩開你的手是我不對,沒跟你解釋清楚就把你送到我父母家也是我的錯,你可以咬我、拿劍刺我,可以用盡一切辦法對我發洩你的憤怒,但是不要傷害伶兒。」
她不懂他的意思,他彷彿是在對她說,但是又好像是在對另一個傷害她的人說。
「我也不准你再把伶兒當成沒人要的棄犬,她不是!她比任何人都值得我一輩子珍惜。把她送到我父母家並非表示我遺棄了她,我只是需要時間去想清楚一些事,可是你卻不斷告訴她我遺棄了她,光是為了你灌輸她這種想法,我就應該把你打一頓。」
把她打一頓?!伶兒一驚,手一鬆,忘了該抱緊他的腰。他真的氣得要把她打一頓?
「抱緊我!」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吼她了。
待伶兒的手又重新環抱住他的腰,謹曄又開口:「不管你如何做,你都要把從前的伶兒還給我。」
她去哪裡找一個「她的伶兒」還給他?
「我的伶兒生氣時會瞪我、咬我,不是只會無神地看著我,眼中卻沒有我的存在,你怎麼忍心把她折磨得如此憔悴!還有,叫她不要相信我的人也是你吧!你憑什麼斷言我不會信守承諾,又憑什麼認定我會對她食言!」
對啊,她憑什麼!她憑什麼認定他不可相信!她根本沒給他機會去證明他有心實踐承諾!伶兒一時間心裡也湧起同仇敵愾之感。
猛一回神,伶兒霍然明白他究竟在生誰的氣,他氣的是她,也不是她。他氣她不知愛惜自己、氣她折磨自己、氣她看輕自己、氣她不相信他,可是他卻不罵她,把所有的怒氣歸咎在另一個虛擬的人物身上。
這個大笨蛋!伶兒心裡又感動又好氣。連生氣都如此溫柔得不可思議!
「我警告你,如果你不把我的伶兒還給我,我們就一直騎,騎到世界末日。」這是謹曄所能想到最嚴重的威脅。
「停車!」伶兒忽然喊。
謹曄一愣,連忙煞車,還來不及回頭看終於開口說話的伶兒,她已經一口咬在他頸肩處。
「我告訴你,我最討厭別人感脅我。」伶兒故意以冰冷的口吻說道。
「伶兒!」
「不要回頭!我還有話要說。」她收緊摟住他的腰的雙手,將臉頰緊緊貼著他寬闊的背,低聲問:「你真的受得了這樣的我?像只小刺蝟似的,一覺得受到威脅就豎起全身的刺扎得你渾身傷口。」
「我喜歡最真實的你。」謹曄將手覆於她的之上,側著臉問她,「要去看電影嗎?」
「不要,我要你永遠欠我一場電影。」
「好,我永遠欠你一場電影。」謹曄柔聲承諾道。
他想他並不介意與伶兒承諾永遠,而他也衷心希望真的能永遠。
只有十七歲的情人,那又何妨!
第七章
時光流轉,一千多個日子已然在指縫間悄悄流逝。
隨著年齡的增長,伶兒已不再像三年前那樣桀驁不馴,腰間的西洋劍幾乎成了裝飾品,不過所謂的「幾乎」也就表示還是有例外,只是次數不多罷了。縱觀舊金山,不,甚至整個加州,膽敢不理會伶兒已在謹曄和全旭日集團的保護之下,履次蓄意向她挑釁的人,大概也只有他──
「野丫頭,你到底去不去?」郭輊誠背著全套高爾夫球具,十分不耐煩地瞪著客廳沙發上優閒看著書的伶兒。
伶兒挑眉看他一眼,乾脆俐落地說:「不去!」
「野丫頭,你不要不識好歹哦!我是看你被謹曄丟在這裡,看你可憐才讓你陪我去打球。」
「我什麼都識,就是不識好歹,讓您失望了。」伶兒故意堆起一臉很敷衍的假笑。
「你這死丫頭!」郭輊誠惱得漲紅了臉。
「喲!老先生,您可終於改詞了,真是了不起。」
郭輊誠怒視伶兒半晌,最後坐回沙發上,「好,我就跟你耗上了,看你有多刁鑽。」
「啊!好困喔!」伶兒當著他的面張大嘴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一欠身,「失陪了。」
「等一下,你不准走……」
「伶兒!」
兩個男聲幾乎同時響起,不過顯然後者的魅力大了些。伶兒收回腳步,轉身奔向另一個聲音來源。
在離謹曄將近一呎遠的地方,伶兒猛然煞住腳步,她抬頭望著自己思念已久的面孔,咬了咬唇,有些遲疑自己該不該這麼露骨地表現出思念。停頓數秒,她一踮腳投入他的懷抱。
「想不想我?」謹曄緊緊擁著她問。
伶兒沒回答,只把他抱得更緊。
謹曄收到了她的答案,「我也好想你。」
「老大,那些去台灣找到的資料是要送去公司,還是放在你家?」高翔拖著行李,邊走進門邊大聲問。
台灣?!伶兒頓時一僵,許久不曾想起的往事一幕又一幕浮現她腦海中。
謹曄能感受到她心底的震撼,他用雙手覆住她的太陽穴,低喃道:「別想!什麼都別想。」
但已經想起了怎能別想!伶兒將他推開一小段距離,仰起的小臉有些蒼白,「你沒說你這次出差會去台灣。」
「順道去拜訪一些客戶而已。」
「你不適合說謊。」伶兒低下頭,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別探究我的過去,那些事不值得你費神,如果真的為我好,你只要記得伶兒這個名字,其他的事請你別管。」
正如伶兒所說的,他不適合說謊所以他只能選擇沉默,因為他已經介入了,一趟台灣之行讓他瞭解她的傷,明白她的痛,他雖然無力重寫昔日的悲劇,但至少他能試著阻止新的悲劇發生。
柏雪艷走進客廳所見到的就是這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伶兒和謹曄雖然彼此相擁,卻絲毫不見久別重逢的喜悅,一股漠然在兩人之間遊蕩,她看得出伶兒在抗拒一個不知名的力量,不是謹曄,卻和他有莫大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