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想起他。」佩瑩輕喃,伸手輕撫她烏亮柔細的長髮。
剛澤雪有一頭長及小腿的黑髮,每一根髮絲都猶如柔亮的黑絲,保養得極好。佩瑩曾經好奇的問她怎麼有心思留這麼長的頭髮,她只說因為「他」喜歡。佩瑩沒再追問「他」是誰,每個人都有不願讓人知道的心事,多問只是無禮地刺探了別人的隱私。
「想他就回去。」
「沒有我,他會比較快樂。」
剛澤雪轉過頭看她,晶亮的黑眸直視她眼中,「是嗎?」
那神似天沼的表情讓佩瑩心頭震了一下,隨即心虛的垂下眼簾。「他總是擔心著我會離他而去,如果我離開了,他就不用再恐懼了,會比較輕鬆。」
「輕鬆不等於快樂。」剛澤雪一語道破。
「跟我在一起他只有心力交瘁。」
「因為他怕你離開,所以為了他好,你就讓他的噩夢成真?」剛澤雪忽地輕笑出聲,「原諒我,我真的不懂你的邏輯觀念與思考模式。」
「他會習慣沒有我的日子的。」畢竟他也曾這樣度過十年。沒有她,他的生活會歸於平靜,慢慢地將她塵封在回憶的角落裡,然後傷痛止息。
「你習慣了嗎?」
剛澤雪的一再逼問幾乎刺穿了佩瑩多月來偽裝的假面具,讓她不由得感到一陣憤慨。
「我想回房了。」佩瑩扶著身旁的木柱,笨拙的想站起身。雖然腹中的孩子才四個月大,但她的肚子卻比平常懷胎四月的孕婦還要大上許多。上回剛澤焰陪她到醫院做產檢時,醫生用日文說了一堆,她根本聽不懂,要剛澤焰翻譯,剛澤焰也只是笑著說小宇這會兒要傷透腦筋了,不過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只是這麼沉重的負荷讓她有點吃不消。
剛澤雪跟著站起身,扶起佩瑩,送她回房。
「沒有人在失去所愛的人之後會感到輕鬆愉快的,起碼我不會。我寧願跟他這麼耗下去,直到我再也承受不了他給的痛,但我想苻天沼的忍受力不會這麼低。」剛澤雪臨走前淡淡拋下這句話。
無所謂,我們就這樣耗到老、耗到死、耗到世界末日!佩瑩不禁想起天沼曾對她說過的話。可是真的可以嗎?他們真的能耗到世界末日嗎?
「阿沼,這對你來說不會太沉重嗎?每天面對著曾經狠狠傷過你的心的女人,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難過嗎?」佩瑩闔眼輕問,想像著天沼就站在她面前,用他一貫的深情眼眸凝望著她。
不會!
佩瑩猛然抬起頭,望著空蕩蕩的房間,耳邊彷彿聽到了他這麼說。
☆ ☆ ☆
照片中的她看來豐潤了許多,應該過得很幸福吧!
天沼凝望著今天早上剛收到的照片,唇邊流露一抹既苦又甜的笑容。他希望她過得幸福無憂,但又希望她對他的思念與他同樣深重。每次看著她的照片,他的心情是矛盾而複雜的。
從三個月前開始,有人每個禮拜定期寄佩瑩的照片到公司來給他,每次寄來的照片只有一張,都是她臉部的特寫,根本無法分辨她現在身在何處,而信件的來源更是偏布世界各地。他沒有派人調查是誰寄來的,深怕這僅剩的聯繫會斷了線,如果這是他唯一能擁有的安慰,就讓它持續到他生命終結的那一天吧!
失去佩瑩之後,他的心是空的,或許會這麼空一輩子吧。但又何妨,他早已習慣失去。不過習慣並不表示麻痺,對她的思念總在寂靜無人的深夜時於他心頭出沒,慢慢啃蝕著他永遠無法痊癒的傷口,加深傷痛。
一個人能承受多少傷痛,他無從得知,可是,他知道滿滿的相思已將他逼到崩潰邊緣。
「瑩瑩……」他將臉埋入掌心,細細摩挲著相紙光滑的平面,彷彿如此便能感覺到她甜蜜的氣息。
「我……沒有辦法多愛自己一點。你帶走了我所有愛人的能力。」一股揪痛梗在他喉中,用盡氣力才能迸出瘖啞的低語,「我需要你來愛我。」
就在這時,緊閉的門悄然開敵。
「苻先生,沒有人告訴你親照片是一種頗為病態的行為嗎?」嘲弄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天沼猛然抬起頭,目光對上剛澤焰戲謔的紅眸。
「出去。」天沼迅速築起層層防衛,冷然的表相再次掩飾住心中脆弱、不願讓人知曉的一面。
「苻先生一向都這麼對待好心提供璩小姐消息的人嗎?」剛澤焰無視於天沼眼中的冰冷,悠哉的晃到天沼身邊。
「你知道佩瑩的下落?」
「當然。」剛澤焰忽然一把抽走天沼手上的照片。
「還來!」天沼慍怒的喝道,隨即出手砍向他。
剛澤焰連忙身形一閃,伸手格開他的攻擊,跟著退開了幾步,不想跟他硬碰硬。「別急,既然照片都寄給你了,不會不還你的。」
天沼聽見他的話,怒火稍稍平息,他的口氣中仍有些懷疑,「照片是你寄的?」
「還是我拍的。」剛澤焰掏出一疊帳單重重擱在桌上,「喏,軟片費、沖洗費、食宿費、伴護費、保護費和產檢費,帳單付清你就可以把人贖回去了。」小宇少給的錢自然是找他未來的丈人補足,他剛澤焰可不做虧本生意。
產檢費?天沼望著桌上擺的婦產科收據,不覺一愣。
「她有了。」剛澤焰見他呆傻的模樣,好心替他解惑。
「我的?」天沼傻愣愣的低問,一抹呆呆的笑容在他臉上擴大。佩瑩有了他的孩子!
「你會懷疑也是應該的,很少看到懷孕四個月的孕婦肚子那麼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少說至少六個月。」剛澤焰故意說道,一副挑撥離間的嘴臉。
「真的是我的?」天啊!他和佩瑩真的有孩子了!他的戒指呢?天沼有些慌亂的四處翻找著銀戒。他要替她舉辦一個盛大的婚禮,要有玫瑰花、粉紅色的氣球……
「你不信就算了……」
門外隱約傳來啜泣聲,下一秒鐘就見到徐秘書緊張的推開門大叫,「總裁,璩小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