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冷感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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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季柔霄放下手邊的畫筆及顏料。「這種東西再畫就有了。」她不能表現出她的喜惡,她不要季仲宇抓到她的弱點,所以她從不留下任何畫,為的是不讓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她的一切必須在他看不見的黑暗中進行,包括復仇也是。

  她要他輸得不明不白!

  「小姐。」姜磊喚了一聲。

  「你在想什麼?」

  「你沒有告訴他我會畫畫的事吧?」

  姜磊知道,「他」是她對老爺唯一會用的稱呼。

  「你要我不說我就不會說。」

  季柔霄讚賞似地點了點頭。

  「剛才老爺找你是為了什麼事?」

  「你不用知道沒關係。」

  方纔和季仲宇的爭吵她不想讓姜磊知道,這是她和季仲宇的爭戰,與他無關,她不要他被扯進來,讓他知道只會增加不必要的負擔,她一個人活在地獄中就夠了,不必連他也賠進去;再者,他父親的事她也會一併找季仲宇清算,包括她父母親的那一份。

  「你的表情好陰沉。」姜磊扳過她的臉,仔細專注地看她。

  「在想些什麼才讓你有這種表情?」

  他越來越容易解讀她的情緒,對他而言是件值得慶喜的事;但對她而言卻是個麻煩。一旦她無法在他面前隱藏心事,想必會有更多不堪的往事經由她的嘴洩露出來,雖然她曾一心希望他能有理解她想法的能力,但如今這恐怕成了另一項擔憂。

  一想到這兒,她撇開臉,退了一步好擺脫他捧著她臉的雙手。

  「我沒想什麼。」

  她拒絕他的關心比用話刺傷他還令他難受。

  「你就這麼不信任我?不願意把心事告訴我,讓我為你解決?」雖然心裡很清楚自己逼問她是沒有用的,但希望她能倚靠他的想法卻讓他做著這徒勞無功的事情。

  「你沒有辦法的。」他的個性是這麼溫和,就像是沐浴在太陽光底下的光明體一樣。這樣的他怎麼會有辦法承受她這麼黑暗的一面?她只要他待在自己身邊,讓她在身心疲累的時候能有個緩衝的地方就夠了,至於其他——他不用知道。

  「還是不肯跟我說嗎?」她總是這樣,總是自己一個人一味地承受負擔,從不肯讓他知道,他從來沒有聽她抱怨過什麼,什麼事情在她眼裡全都是毫無價值——就像他雖知道她會畫畫,但從她每畫一張就撕毀一張的行為來看,他根本無法瞭解她究竟是否喜歡畫畫;相同的,從過去到現在,他只知道她總是能輕而易舉做到別人再努力也不一定能做到的事;還有,她很孤獨。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自始至終都陪著她;但當長久以來的陪伴無法換得她對自己的信任的時候,即使溫文如他也會因受不住而感到難過。

  「我一直以為我會得到你的信任,但是看來我好像錯了。」

  「我並沒有不相信你。」她訝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

  「可是也沒有說相信我不是嗎?」為什麼她的防禦心會這麼重?她才十八歲啊!

  「即使相處九年,我還是無法讓你相信我是嗎?」

  「姜磊,」她輕喚他的名字,壓低聲音:「你是我唯一容許待在我身邊的人,這樣還不夠嗎?」說完,她離開自己的房間,把自己唯一也是最厭惡的世界留給他。

  他站在原地靜思她的話。他是她唯一容許待在她身邊的人,那他是不足可以把這句話解讀成他是她唯一信任的人?既然如此又為何不讓他為她做些事呢?他要她過得快樂點難道錯了嗎?

  在這幢宅院的後方山坡上睡著的是她的母親——季芝雅,一個只有名字沒有姓的孤兒,在遇上她父親後才真正擁有屬於自己的姓,卻也因此落入不幸。

  這座墳,當初也讓季仲宇因此博得癡心好男人的美譽,讚揚他對妻子的深摯情意。

  深摯情意?呵!可憐的盲目世人,更可憐的是她的母親。她對父親的車禍死亡一直感到懷疑,母親臨終前喃喃自語著一些支離破碎的話,拼拼湊湊起來是她對自己丈夫死亡的不相信——

  他……不會的……車、車子是他最喜歡的東西……絕不會的,怎麼可能會……出事……

  季柔霄見母親最後一面時,她的嘴裡是這麼自言自語的。

  難道季仲宇真的連親生大哥都敢下毒手?因為和他的仇恨太深,季柔霄可以說是單方面地將這件事也一併算在他頭上。

  「總有一天我會毀了他!」她在她母親面前立誓。「總有一天我會將您和爸爸葬在一塊兒,這樣您就不會孤單了。」

  那她呢?獨留在世上又怎麼辦?

  不由自主的,她想到姜磊。九歲和他第一次相遇,她就決定將他留在身邊並給予他最多的信任,因為他是打從第一次見面就主動對她好的人。

  那一張無畏無懼的笑臉溫暖了她內心深處的一角,也因此她強行將他留在身邊,一方面讓他和季仲宇隔離,一方面陪她。

  她需要他,這是她早已知道的事實,她不會料理自己的疲憊和傷口,但只要在他懷裡偎靠一會兒,那些傷便不藥而越;在她覺得累的時候,只要他在她身邊、在她眼界可見之處,她就會覺得好多了。

  她是這麼地需要他,而他卻還當自己不信任他!

  「真是笨蛋。」如果她不相信他,她怎麼會讓他看見她的疲憊?怎會讓自己的眼界容下他這個人?如果不信任他,她又怎麼會要他待在她身旁?

  明明是一個聰明的男人,為什麼會這麼遲鈍?

  「真的是個笨蛋。」她餘怒未消,以這樣的方式去氣一個人她還是頭一次。

  看著墓碑上母親的遺像,她只記得當初偷偷跑到精神病院看母親時,她抱著她痛哭失聲的模樣,那是她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母親。

  第二次,就是母親死的那一天,她從陽台上摔下來,她見的是她臨終前的最後一面。她永遠忘不了當她踏進病院門口,抬眼望著從高空下墜的母親,那年她才七歲。從此,她每天晚上都會做惡夢;於是她開始不在晚上睡覺,也不在床上睡覺,一直到姜磊的出現,他每晚都在她床頭坐著看她入睡,從此她不曾在夜裡做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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