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好沙啞,好像有某種被壓抑住的情緒。他的擁抱那麼緊、那麼用力,好像怕我會突然消失在空氣中似的。
「對不起……」我只能擠出這句話。
而喬立卻笑了,聲音有些沙啞,我感覺不出來他聲音裡的情緒到底是什麼,於是我抬起眼睛望著他,這才發現其實我跟他老早已經超越「員工與老闆」應有的距離,而這事實又再一次震撼了我。
喬立什麼話也沒說,他只是低下頭輕輕地吻了我的唇,試探性的、安慰性的,彷彿蜻蜓點水,彷彿蝴蝶的羽翼。
我傻傻地望著他,震驚得完全無法回應,我只知道自己又再一次觸電了。
然而喬立卻歎息了,深深地、遺憾地,他捧著我的臉靜靜地凝視了我好幾秒,欲言又止。
我不敢說話,甚至連呼吸也得小心翼翼,深怕驚醒了這美夢。
他的拇指輕輕地觸碰著我的脈搏,那雙柔和的眸子比天上的明月更具有魔力。
我在他柔情似水的目光中融化,感覺自己的雙腿再也不屬於自己,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渴求著。
他再度歎息一聲,以萬般柔情擁我入懷,那深情纏綿的吻粉碎了我所有的理智,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渴望,可以感受到兩人之間強烈的電流。
我的手無助地環住了他的肩膀,將身體完全倚靠在他身上,我從未感到如此的迷亂、如此脆弱。
當我喘息著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他火熱的雙眸,裡面寫滿了慾望、寫滿了炙熱狂野。我看到了赤裸裸的喬立、完全不設防的喬立,我以為我會感到驚訝、感到害怕,但……我卻感到如此的欣喜若狂!
*** *** ***
颱風過去了,天氣晴朗得一點都不像夏末;而我的心情也飛揚得彷彿春天降臨一樣,任何事都不能打斷我的好情緒。
要如何形容那種快樂?我沒中過樂透,但我想應該相去不遠吧?那種見到任何人都眉開眼笑、唇角就是忍不住要往上翻飛的喜悅怎麼樣都擋不莊!
幸福,這就是幸福。如果這種感覺可以持續到天長地久,那我這輩子就再也想不出更多的要求!
「晚安。」這是他昨夜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我呆呆地上樓,等我打開了燈,從窗口往下望的時候,他還站在路燈下給了我一朵若有所思的微笑。
那「若有所思」代表的是美心嗎?我不得不這麼想。
只要一想到喬立的女朋友美心,我所有的好心情就會一掃而空。我是橫刀奪愛的壞女人嗎?道德跟愛情到底哪一種重要呢?每當想到這一點,我的鴕鳥天性總會在千分之一秒的危急之際解救我,讓我還能保有我的好心情。
任性一點!為何不放縱自己去追求呢?我的內心也有個小惡魔如此囂張地呼喊著,慫恿我放膽去索求愛情。可惜我膽子太小,那小惡魔每每現身,就會立刻被我打入冷宮。
既然做不到任性妄為,那麼起碼暫時蒙著眼不去看、不去想,就讓我享受這短暫甜美的片刻吧,我的要求也只有這樣一點點而已。
可惜這希望還是落空了。
喜美進了辦公室,她的臉色有點奇怪。「喬立他們呢?都還沒到嗎?」
「還沒。怎麼了?」
喜美將一本熱騰騰剛出爐的週刊扔在桌上。「這下慘了,事情大條了。」
「咦!什麼東西?」
我瞄了一眼那本週刊,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呢,桌上的電話已經響了。「喂,飛翔體工作室您好,請問——」
話筒那邊傳來的咆哮聲到底講了些什麼我聽不大清楚,只看到那本週刊封面的角落有著熟悉的照片,那是我們工地被颱風肆虐過的殘破景象,而旁邊火紅的寫著幾個大字:著名音樂創作家夢十三演奏會只能「對手」?
我的臉色立刻刷地慘白!
就在這時候,喬立跟蒂娜同時推開了辦公室大門,喬立惱火的吼叫聲讓我嚇得連手上的話筒都拿不住。
「你們到底是誰對記者胡說八道的?!」
*** *** ***
我的眼睛已經哭得通紅,除了坐在一旁哭之外什麼辦法也沒有,整間辦公室亂七八糟的,唱片公司跟公關公司的人像坦克車一樣在辦公室裡輾過來輾過去,每個人都在問:到底是誰?是誰放出的消息?
聽說有不少聽眾一大早就打電話要求退票,因為他們不想看「對手」演奏會。那就好像辛辛苦苦買了票去聽演唱會,結果卻只能聽到錄音帶一樣那麼漕糕。
負責售票的公關公司表示光是一個早上的退票就超過百張,預計後面還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我不知道自己的無心之失會造成這麼可怕的後果,更沒想到那個該死的記者會這麼可惡。可是一句「不知道」又能挽回什麼呢?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難道我這個「小妹」能召開記者會宣佈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然後事情就會圓滿解決了嗎?
「嘿。」
我抬起一雙淚眼,滿臉疲憊的喬立正站在門口對我微笑。我不知道他怎麼找到我的,我實在沒臉見他們,只好躲在蒂娜洗照片的暗房角落裡,沒想到他還是找來了。
「別哭了,大家都知道那不是妳的錯。」
「你愈這麼說我愈難過。」我哽咽地開口。「你說得很對,我真的天真得很可怕,單純得很可恨,所以才會笨到被利用。」
「傻瓜。」喬立走到我面前,蹲下來歎口氣。「妳以為沒有妳就不會有那篇報導嗎?人家只不過是在找一條導火線,就算不是妳,也可能是工地裡的任何一個工人,結果並不會有什麼不同。」
「會不同的……肇禍的人不是我。」
「可是對我來說那樣的結果更糟糕。因為是妳,所以我還有能力收拾,如果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路人甲,說不定我真的會氣到崩潰。」喬立竟然微微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