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打鬧鬧中,三人之間的氣氛又恢復到二貝的活潑。只是任楚楚的眼底,不經意地,添加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神采。
不知是不是因為言馨和盧心悅的那一番話,在她心裡突然升起了某種奇怪的直覺,理智告訴她白少凡對她應該沒有特別的感情,提醒她不該自作多情;可是儘管如此,她卻還是隱約又肯定地覺得,這次的維也納之行,真的有些重要的事情會改變。
第七章
「各位乘客,感謝您搭乘聯航8873次班機。我們已經安全降落維也納國際機場,現在是當地時間十二月三十一日早上八點零三分。天氣晴,氣溫攝氏九度。謹代表聯航隨機的全體員工,歡迎您來到維也納……」
下了飛機後,空姐那動聽的聲音似乎仍一直在耳邊迴響著。任楚楚坐在計程車裡,側頭面對車窗外飛速倒退的古老城市,終於明白什麼是所謂的「歐洲風味」。晨曦中,這個歷史悠久的音樂之都充滿了灰色尖頂的教堂、傳統別緻的小店舖,以及狹窄的石磚路,和高樓林立的紐約都會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她心底此刻才充滿了七上八下的感覺?陌生的環境,讓她更清楚地意識到,在這裡,她認識的人只有一個,就是坐在身邊的白少凡。一想到這裡,紛亂的心緒便怎麼都厘不清。
似乎,前些日子被耶誕節那愉快溫馨的氣氛感染,忙著為好友採購禮物、和學校的孩子們一起佈置教室、和家人共度平安夜……心裡除了興奮就是期待,容不下其它的情緒。直到上了飛機後,才真正開始意識到,未來的這幾天,她將會和白少凡單獨相處。
結果,那天聚會時被勾起的奇怪感覺回來了,而且來得既快且猛,讓她在飛機上十多個小時一直渾身不自在,只要和他的視線對上,就會不由自主地臉紅:心跳得好像快躍出喉嚨……
「楚楚?」白少凡的聲音突然在身邊響起,打斷了她紛亂的思緒。連忙轉過頭,只見他正微微挑眉望著她,低聲說道:「我們到了。」
「……喔!」果然,不知在什麼時候,計程車已經停在市中心豪華的Le Meridien大飯店門口,而她只顧著發呆,居然沒發現。任楚楚覺得臉上更燙了,連忙跟著白少凡下車,走進氣派輝煌的大廳。
雖然外面那大片白磚牆和長春籐給人古典的感覺,飯店裡面的裝潢卻是一整片玻璃和霓虹,色彩鮮艷,現代感十分強烈。被別具一格的設計所吸引,任楚楚暫時忘了尷尬,好奇地東張西望著,跟隨白少凡到櫃檯領了鑰匙後,便直接來到樓上的套房。
放下行李,她一邊打量著客廳那雅潔的佈置,一邊忍不住轉頭望向身邊的男子。「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你會說德語?」剛才在樓下時,他用德語和櫃檯小姐交談了幾句,才轉成她聽得懂的英文,讓她刮目相看。
「我的德語水準,大概和艾瑞克的中文差不多,除了你好、謝謝之外,擠不出幾個字來。」白少凡聳了聳肩。「我比較擅長的是法文。」
「唔,上流社會的語言,嗯?」她有些揶揄地說道,暗自羨慕他的涉獵廣泛,不愧是堂堂白氏企業的繼承人,雖然在音樂領域造詣非凡,其它方面的教育依然嚴謹,哪像她這種標準小康家庭出身的人,唯一「傲人」的成就是能用中英韓日語罵人白癡。
「其實,美國人不大理會所謂上流社會那一套。不過,會講法文,在法國就方便很多,他們明顯歧視其它國家的人。」白少凡隨口說道,抬腕看了一眼手錶。「現在維也納的時間才九點多。妳想要休息一下,還是先到街上去逛?」
「嗯……我想先洗個澡,然後睡幾個小時調一下時差。」她咬了咬嘴唇。「你呢?」
他點了點頭同意。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俊臉上也有一絲倦意。「這樣也好。休息幾個小時,我們可以等下午再到街上走走。」
「那……我睡右面那間房好不好?」任楚楚別開了視線,心跳不聽話地有些加快。以前明明經常留在瑞婭過夜,也不是沒見過白少凡穿家居便服的樣子,可是如今換了個地方,只剩下他們兩人,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
脫離了老闆和秘書的工作環境,彼此之間少了一層隔閡,讓她覺得很無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彷彿又回到青澀初戀時的第一次約會,心裡亂紛紛地蕩起一陣漣漪。
「楚楚?」白少凡輕聲喚道。
「嗯?」回過頭,頓時被他深邃的目光所俘擄。他的神情看起來那麼認真,緊緊地盯著她的臉,彷彿想要看到她心底深處。「如果妳想要的話,我可以為妳另外訂一間房間。」
「我……什麼?」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傻傻地問道。
「如果妳覺得不自在,就不要為難自己。妳不用……」白少凡頓了頓,別開了視線,似乎掙扎著想要表達自己的意思。「我是說,在這裡我不是妳的老闆,我沒有權利要求妳什麼。」
看著他俊臉上尷尬的表情,任楚楚感到自己的緊張感奇妙地消失了。真是的!她只顧著自己暗自慌亂,卻讓他誤會了。原來……原來,他和她是一樣不確定啊。
眼前的他看起來那麼誠摯,又掩不去湛眸深處的一抹失落,使她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再次看到他唇角微笑的弧線。
「白少凡,」她輕喚著他的名字,臉上愈加發燙,低著頭說道:「是我自己想和你到維也納來玩的。」
他點了點頭,神情仍是一片不自在,猶豫地繼續說道:「楚楚,我希望妳知道……我不會……不會要求妳回報什麼,所以……」
話音漸漸消失,他迴避著她的目光,抿緊的唇角若有似無地,藏著一絲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