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冷靜而果敢的他,何時竟變得如此猶豫不定,連話都說不完整了?心裡驀然流過一道暖流,任楚楚不再抑制自己的情感,快步走到他面前,將兩人之間的距離化為無形。
「我知道的。再說,我們認識也不是第一天了,我像是那種會被牽著鼻子走的人嗎?」站在他面前,她柔柔地抬頭望著他,觸及他深邃的目光,臉上綻出了燦爛的笑容。「真的,謝謝你帶我來這裡。」
白少凡定定地望了她片刻,彷彿在她眼中尋找著什麼。終於,堅毅的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一抹她熟悉的淡笑。他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先休息一下吧,我們午餐後再出去逛。」
「嗯。」任楚楚微笑著點頭,視線默默地和他交會了片刻,隨後朝右面的臥房走去。「那麼,一會兒見。」
轉頭看了他一眼,她關上房門,深深地吸了口氣。
白少凡……或許真的如好友們所說,是喜歡她的吧?最起碼,對於目前脫離了工作關係的處境,他和她一樣感到無措。
所以,她又何必患得患失,猜測自己又猜著他的心思,將兩人之間的氣氛弄得愈加尷尬?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走到窗邊,頓時發現她的房間朝東,正面對著緩緩升起的朝陽。任楚楚望著晨曦籠罩下陌生的歐洲古城,臉上緩緩綻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
明天就是元旦了……
新的一年,本就該有個新的開始。
*** *** ***
在舒適的套房裡睡了幾個小時,醒來後感覺神清氣爽許多。在樓下餐廳吃了頓簡單而美味的德國菜,她和白少凡商量片刻,便根據當地人的指點,前往參觀維也納最出名的建築:美泉宮。
那座昔日奧地利皇后茜茜公主所珍愛的夏宮,擁有一千多個巴洛克式的華麗房間、優雅壯觀的海神噴泉,以及規模宏大的皇家溫室及花園,不論什麼季節,歷來都是遊客們的最愛。
走過一個個充滿了鍍金裝飾、擁有巨型水晶吊燈和名貴油畫的房間,皇家生活的奢華盡現眼前。觸目所及,每一件擺設都是那麼精緻,每一個壁爐上的石刻都是那樣栩栩如生,默默地見證著奧匈帝國曾經的輝煌。
停留在舞廳巨大的玻璃窗前,望著周圍水晶和玻璃的折影,任楚楚不禁有些出神了。這,是否就是所謂「千年繁華一夜夢」最好的寫照?今月的奧地利,在歐洲只是一個貧窮的小國家。當年曾經居住此地的弗蘭茲國王和茜茜皇后,在一片金碧輝煌的籠罩之下,眼睜睜看著奧匈帝國從強盛走向衰弱,是否也會有身在夢境中的感覺?
「在想什麼?」白少凡走到她身邊,靜靜問道,打斷了她的思緒。
「哦,沒什麼……」任楚楚回頭朝他一笑,不願沉浸在自己有些傷懷的思緒裡。甩了甩頭,她轉移話題,「小時候看過茜茜公主的電影,裡面有很多場面是在這裡取景的。那時只覺得這地方好漂亮,像是童話世界一樣。倒是沒想到,有一天真會到這裡來玩。」
「妳看過茜茜公主?」白少凡挑了挑眉,眼中似有些許揶揄之意,「羅蜜·施奈德主演的那套經典三部曲?」
「喂!我除了仰慕布萊德彼特之外,也是懂得欣賞古董的。比如馬龍白蘭度,還有茜茜公主裡面演弗蘭茲國王的那個帥哥。」任楚楚故作正經地說道,吐了吐舌頭,「再說,現在的電影老是靠明星脫衣服來賺錢,很少能看到那種唯美浪漫的愛情故事了。」
白少凡點了點頭,似乎頗有同感。可是過了片刻之後,他突然說道:「其實真正的茜茜公主,她的生活並沒有電影裡那麼幸福,妳知道麼?」
「哦?這麼說來,現實中並沒有帥哥美女一見鍾情的場面嘍?」任楚楚有些失望,不過倒也不是太意外。在她心目中,王子公主的童話早就被英國那個馬臉的查爾斯王子給破壞得很徹底。
「……」白少凡似乎想說什麼,可是看了看周圍熙攘的遊客,微微皺眉,突然問道:「妳想不想到花園去看看?我們邊走邊說。」
「好。」任楚楚也覺得看膩了富麗堂皇的重重房間,便欣然同意。
因為是冬天\"所以儘管皇家花園裡種滿了長青的松柏,依然少有遊客光顧。也許是前些天剛下過一場雪,石塊和松針尖端都還能看到閃亮的一層薄霜。可是對習慣了紐約寒冷的兩人來說,樹梢的這一點積雪,根本是家常便飯。
緩步走在幽靜的花園裡,白少凡呼出一口氣,低聲開口:「其實妳沒有說錯。就像電影裡拍的那樣,當年弗蘭茲國王對茜茜公主的確是一見鍾情。」
「所以,歷史上茜茜公主的姊姊,的確是原本內定的皇后人選?」
「對。本來,皇太后是要讓弗蘭茲國王迎娶巴伐利亞公爵的長女埃萊娜公主,可是相親的那天,他沒有看上盛裝打扮的大公主,反而立刻被穿著便裝、十五歲的茜茜公主所吸引。」白少凡說著,微微搖頭,「年輕的國王一時衝動,情不自禁地把手中的花束獻給了她,於是,皇后的人選就這樣變成了茜茜公主。」
「那後來呢?」任楚楚迫不及待地追問。這故事的開頭聽來浪漫,簡直就和電影中演的如出一轍,但為何他卻說那廣受民眾愛戴的美貌皇后過得不幸福?
白少凡似乎在思索著要如何敘述那位傳奇美人的一生,片刻後才緩緩開口:「茜茜公主答應國王求婚的時候,才只有十五歲……十五歲的小公主,一直無憂無慮地生活在父母的溺愛下,又哪懂什麼才是愛情?糊里糊塗地便嫁入規矩繁瑣又嚴謹的奧地利王室成為皇后,對她來說等於被鎖進了一個華麗的籠子。那場盛大的童話式婚禮,其實是她一生悲劇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