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子惑彎下身,將她打橫抱起走向電梯。突如其來的震動讓熟睡的玉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呆望著他的臉半晌後,嚶嚀一聲又閉上眼,伸手環抱住他的頸項,將臉埋進他懷裡。
「好棒的夢。」她含糊不清的咕噥道。
「那就繼續睡吧。」他呢喃低語,唇邊揚起寵溺的淺笑。
玉竹滿足地漾起甜笑,「嗯,不要醒。」
俞子惑傾身向前,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他也希望不要醒,別去管他們之間有沒有未來。
還沒到她家,玉竹便已轉醒。她傻愣地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夜景,一時間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她怎麼到車上來的?她甩甩頭,試圖理清混沌的腦袋。
「你醒了。」
「嗯。」玉竹轉頭看向聲音來源,目光一個及方向盤上的大手,模糊不清的記憶立刻清晰了起來。
那不是夢,真的是他抱她上車!老天,她該不會做了什麼丟臉的事吧!玉竹偷偷瞄他一眼,見他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靜。
可是,他為什麼要抱她上車呢?叫她起來不就可以了,她的睡癖不算太糟,應該還沒到叫不醒的地步。到底是他愈來愈奇怪,還是她的妄想症變得更嚴重了?竟然覺得他近來對她的態度像是對「情人」般的溫柔與寵溺。玉竹疑惑地咬著下唇,粉白的雙頰因為這個想法而隱隱發燙,泛起紅暈。
還來不及理清頭緒,車子已經在她住的公寓大門前停下。
「謝謝您送我回來。」她這了聲謝,拿起皮包下車。
「唐小姐!」俞子惑在她走進大門前忽地喚住她。
玉竹走回車窗邊,低下頭輕問:「副總裁,還有什麼事嗎?」
不期然,他的唇忽地奪去她的呼吸,玉竹雙眼圓睜,驚訝地瞪視著另一雙近在咫尺的黑眸。
「閉上眼。」無奈的男聲輕歎,大手跟著撫上她的只眼掩去她愕然的目光。
冰涼的唇瓣意外的溫柔,輕輕柔柔吸吮著粉唇,陣陣奇異的感覺由她的唇傳至她心頭,有點癢、有點麻,但卻甜得令人昏眩,讓她不自覺微啟雙唇想要更多。靈巧的舌輕滑過她的貝齒,淺淺逗弄著笨拙的她,隨即又與她緊緊交纏,也纏起了兩顆心,窒住了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擁吻的兩個人終於因為呼吸困難而分開。
玉竹捂著狂跳不已的心口,往後退了一步,因驚訝而顫抖的手指指他又比比自己,氣息不穩地支吾道:「你……我……我……怎麼會……」
不擅解釋的俞子惑望著她半晌,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決定踩下油門離開。
玉竹撫著腫脹的紅唇,傻愣愣地看著黑色轎車隱沒夜夜色中,絲毫沒有注意到三樓的窗台邊,母親憂愁的鎖緊疏眉,長聲輕歎。
空難發生後的第二十八天,俞子城一身奇裝異服,駕駛一架美式直升機飛回台灣。直升機上除了他之外,還有身受槍傷的另一名失蹤乘客林湘雲。
俞子城回台灣後沒多久,原本已經不管事的俞錦源開始帶著他參加公司內的各級會議。雖然俞錦源目前並沒有分派任何職位給他,帶他參與會議也是以見習的名義,但公司內部已經傳出俞錦源屬意讓俞子城當他的接班人,甚至有一些不成氣候的小主管開始有拉攏俞子城的小動作出現。
玉竹放下咖啡,怔怔望著依舊每天埋首工作的俞子惑。她不信他從來沒有聽過那些傳言,可是他的態度卻仍是這麼淡然,彷彿由誰接手俞氏企業部無所謂。
「有事?」俞子惑放下筆,雙手交握頂住下顎,饒富興味地看著她。
玉竹羞赧地避開他的注視。自從那一夜他莫名其妙地吻了她之後,他看她的眼神就變得有點奇怪,她不是討厭,只是覺得有點心慌意亂。
「正大光明的在上司面前發呆不太好吧。」他調侃道。
她抿抿唇,偷覷他一眼。她知道自己沒資格對他們兩兄弟的事發表意見,可是心中卻有股衝動想為他抱不平。
遲疑片刻,她忍不住脫口說:「你不生氣?明明你付出的比誰都多,為什麼……」
雖然她的話沒頭沒尾,俞子惑卻能明白她因為公司裡的傳言而為他抱不平。
他垂下眼,左手爬過一絲不苟的服貼短髮,沉默了一會兒,才淡然的回道:「這一切本來就是他的,我只是代管罷了。」
「為什麼不跟他爭?這是你應得的。」
俞子惑揚起一道濃眉,薄唇一撇。「為什麼要跟他爭?名與利對他來說是困住他的枷鎖,是對他的懲罰,是讓他動彈不得的牢籠。我和他爭這些做什麼?」
玉竹直視他閃爍的雙眸,輕輕吐出兩個字,「騙人!」
她相信他絕對有能力開創自己的事業,俞氏企業接班人這個虛名對他來說或許沒什麼實質上的意義,但「接班人」這三個字背後所代表的意義卻是他父親的肯定,是他心中始終流不下的那一滴淚。
向來淡漠的黑眸閃過一抹被人看穿心事的惱怒,俞子惑抿緊唇,將視線移回桌上的公文,冷聲道:「你出去吧。」
玉竹仍站在原地不動,「你為什麼總是要犧牲自己?」
「你又為什麼總是要那麼多事?」他憤然抬起頭直視她,「你又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把自己困在你母親的那場車禍中,可是那不是你的錯。」玉竹柔聲道。
「那是誰的錯?」俞子惑扭曲嘴角,輕聲冷笑,「真抱歉,我竟然忘了,是你爸的錯!是他酒醉駕車撞死我媽,是他害我妹妹從此再也無法面對真實世界!全都是你爸的錯!而你呢?又為什麼而來?為了替父親犯下的錯贖罪,還是自以為是天使來救贖一個自願沉溺在悲劇裡的靈魂?」
「我……」玉竹怔怔直視他的雙眸,「只是為了一滴哭不出的淚而來。」
俞子惑一震,滿腔的憤怒彼抽盡,只剩下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