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澀的感覺微微紅了她的眼眶,她連忙捂唇,抑下哽咽。她當年的偏執真正傷害的人只有他嗎?還是……連她自己都沒放過?
「原諒我……」她啞聲呢喃,冰涼的指尖輕輕滑過他的臉。「我知道很困難,可是求你原諒我……我不知道為什麼,可是你的冷漠讓我心裡好難受、好難受……」
子真側過臉,翻身面向牆。
落空的指尖懸在半空中,純琬抿唇澀笑,無奈地收回手。「你連在夢裡都不肯原諒我。」
面向牆壁的星眸倏地睜開,又用力閉上。他不是聖人,她在他心上劃下的傷還太深、太痛,還在淌血。
可是他還能抗拒她多久!他動動纏著紗布的右手,自嘲地一笑。如果真的已經不愛了,他怎麼會在躲著她的同時,偏又矛盾地跟在她身後守著她!
太愛你,所以儘管心已被傷透,還是如此傻氣而不堪地在你身後守護著你。
☆ ☆ ☆
清晨的微光斜射入屋內,柔和的金光照在端坐在床邊一夜未眠的蒼白小臉上,輕含上的濃長眼睫輕顫,緩緩睜開一雙帶著血絲的大眼。
純琬掩嘴打了個呵欠,動動僵硬的四胺,躡手躡腳地起身拉上黃褐色的窗,不讓晨光擾了床上安睡的人兒。
提腕看了下時間,她拿起放在木桌上的皮包,又回頭望了床上的男子一會兒,才放輕腳步離開。
房門輕俏地關上後,原該睡得正熟的男人卻翻了個身,同祥血絲滿佈的雙眼晶亮地望著門板許久,才輕輕合上。
她還是走了……幽幽的輕歎在心底響起,連綴成傷感的安眠曲伴他入夢。
☆ ☆ ☆
「日安。」
純琬上樓的步履一頓,回頭望向聲音來源。
蓋文坐在客廳的沙發椅上,高挺的身子斜靠在椅背單手支著下巴,俊美的面容滿是疲憊,身上穿的還是昨夜那套西裝。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輕輕點了下頭。「日安。」說完,便舉步打算回房。
「你就這麼討厭我?」低緩的男聲輕柔地不帶半點威脅性。
她緩下腳步,有些心虛地輕聲回道:「我不討厭你。」
「只是怕我,恩?」
「我……我有點累了,失陪。」
「我等你等了一夜。」蓋文捻熄手中的香煙,褐色眸凝著她。
「對不起,我忘了先打電話一聲。梅琳妲睡了嗎?我上去跟她說一聲。」純碗垂下眼,避開他的注視。
他澀澀一笑。「她吃過醫生開給她的感冒藥就睡了。」
「那就好。」
「不好。」
純琬不解地看向他。
他站起身,但見她恐懼地退了一步,自嘲地一笑,又坐回沙發上。「你似乎從來就不懂……」
「不懂什麼?」
「不懂愛。我昨晚開車在街上找了你一夜,擔心你出事,擔心你著涼,可是我做的一切對你未說似乎一點意義也沒有。難道做錯一次就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了嗎?」蓋文努力想保持柔和的語氣,卻仍是控制不住地微微揚高音調。
純碗望著他,眨了眨眼,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老天,該死的!」他忍不住啐了一聲,受傷的褐眸定定看著她。「朵拉.孟,你真是鐵石心腸。」
控訴的古語傳入她腦中換成了另一個溫柔傷痛的聲音,讓她心頭一緊,但她還來不及細想,另一個聲音又將她拉回現實世界。
「朵拉,做現在才回來。」梅琳妲揉揉惺忪睡眼,站在樓梯邊看著純琬。
「我……」她看著摟梯邊的梅琳妲,又看著蓋文,最後抓緊皮包衝上二樓。「我去洗把臉。」
梅琳妲看著純瑰匆匆離開的背影半晌,才將目光調回兄長身上。「怎麼了?」
「我回房去了。」蓋文用力爬了爬頭,疲倦地走向房間。
「一個去洗臉,一個回房間,那我呢?」梅琳妲喃喃自語道,打了個呵欠,又伸了伸懶腰,走向廚房。
「康絲坦,可頌好了嗎?再給我一杯咖啡,要很濃很濃的。」
☆ ☆ ☆
「麥斯呢?」一頭灰髮的丹尼爾.肯恩望著門夕卜生面孔的調音師,詫然問道。
「麥斯輪休,所以老闆要我過來看看。」戴著一頂深棕色法國扁帽的調音師半垂著臉,低聲說。
丹尼爾不太信任地上下打量著他,最後目光落在他包著紗布的右手上。「你的手怎麼了?」
「不小心被刀子割傷。」
「這麼粗心大意。」丹尼爾嘴角一撇。「你的經驗夠嗎?
我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胡混過去的。」
「你放心,如果我的經驗不夠,老闆也不會叫我來。」
「是嗎。」丹尼爾仍是半信半疑,退了一步讓他進門。
「鋼琴放在起居室。」
走進起居室,調音師一見掛在牆上的裱框海報,立刻不動聲色地將帽緣壓得更低,幾乎遮去半張臉,然而牆上的另一張海報卻讓他不由得駐足細看。
「她叫朵拉.孟,本來應該是本世紀最閃亮的鋼琴家之一,只可惜她的手受了傷。」丹尼爾見他看得入神,出聲介紹道。
「真是太可惜了。」調音師強迫自己收回目光,打開工具箱,掌出音叉,準備開始工作。
丹尼爾本來還想繼續介紹,但看他似乎興趣並不大,只得無奈地歎了一聲,「知音難尋。」隨即走進廚房倒了杯水給他。
「謝謝。」調音師放下手中的音叉,接過他遞來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潤潤喉,便開始工作。
丹尼爾坐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最後忍不住開口。「你不需要用音叉確定音準嗎?」
調音師這才注意到自己因為傷了一隻手不方便一邊拿音叉一邊調音,所以根本忘了要拿音叉做做樣子。
他垂眼望著擱在地上的音叉,頓了一會兒才道,「我的音感很準。」
「比音叉還准?」丹尼爾拋給他狐疑的一瞥。世界上自認音感好的人不少,不過他知道的人之中真正稱得上音感極準只有兩個,其中之一便是朵拉.孟,另一個則是失蹤兩年多的Zh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