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你不能接受,那還有誰有資格接受?!」
劭恩微微一笑。「您先前不是說了嗎?祖父是個連在戰亂、為求生存不惜一切代價的時候,都不會奪取他人的財物好延續自己生命的人,我認為祖父的這份高尚情操值得子孫去維護。假如在這樣豐衣足食的年代,有能力靠雙手自力更生的子孫,竟然連一分努力都沒有地,就奪走了他人努力半生所建立起來的財富、企業,祖父在天上會怎麼想?」
搖搖頭,白念國再次勸說。「不是這樣的,當初若不是有你祖父伸手相助,我今天又怎麼可能坐在這兒和你對談?我所擁有的一切,全是你的祖父付出生命所換得的。」
「您說祖父他給了您性命,那麼該還給他的時候,您就到天上去和他討論該怎麼付利息吧!我不是祖父,自然也不能接受不屬於我的任何東西。況且,當初該『報』的恩,您不是已經答應幫我修理那座鐘了嗎?把它當成對我祖母的懷念與補償,這樣就足夠了。」
微笑地,他看向陪坐一旁的筱狐,問道:「那座鐘已經修好了嗎?白小姐。」
笑容中沒有半分的迷惘與遺憾,那是他堅定的信念所綻放的笑靨,拋棄財富與權力的召喚,他仍選擇走自己的路。
筱狐看了爺爺一眼。「您輸了呢!爺爺。」
「你們這些年輕人,就不能對一個老人家溫柔一點嗎?看在我所剩日子已經不多的分上,就順應老人家的希望,讓我盡盡我的這份心意嘛!」搖著頭,白老會長用枴杖敲敲地面,不太高興地說。
「夠了,再倚老賣老下去,您就跟三歲孩子硬要人家收下你的糖沒兩樣了。我想爺爺您也不想被人當成疑呆老人吧?」筱狐早看穿他的伎倆,嘲諷地說。
「什麼?你這丫頭怎能罵爺爺是老疑呆了?」
拍著桌子,筱狐推開椅子起身說:「事情就是這樣了,你的『報恩』人家已經收下,能道歉的也道歉過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就死心點,快回你的夏威夷去吧!我們走,闕劭恩。」
劭恩莫名其妙地被筱狐拉起了手臂,被動地往套房門口走去。
「喂,死丫頭,你要把我的客人拉到什麼地方去啊?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耶!等等,闕劭恩,你說不要我的財富或權力,是不是因為要掌管集團很累?那也沒關係,我分股票給你好了。你就當個大股東,坐領股利就好了……喂,你們別走啊!」
一路被拉到門口,還能聽到白老會長不死心地唸唸有詞,使得劭恩不禁往後看了一眼,問著筱狐說:「我們就這樣離開,真的不要緊嗎?你的爺爺不會生你的氣嗎?」
「沒關係。他生氣又能怎麼樣?把我趕出家門嗎?那我樂得輕鬆,天知道做什麼女繼承人是件多麼煩人又悶的事,我早想拋棄這個身份了,是爺爺不肯放人的。」
筱狐吐了吐舌頭,關上套房的門,把囉唆的爺爺也關在門的另一端。終於剩下兩個人獨處了,暴露真實身份後,第一次面對他,筱狐再怎麼不拘小節,也不由得感到些許尷尬。
沈默片刻後,劭恩主動打破寂靜說:「你……呃……白小姐的東西還放在我家中,是不是要我幫你……」
聞言,反射地噘起嘴,筱狐惱怒地說:「不要叫我白小姐!怎麼,一知道我是S集團的繼承人,我就不再是你認識的白筱狐,而只是毫無相關的『白小姐』了,是嗎?」
聽了她先發制人的一番話,劭恩感到有些困惑。
他傷腦筋的表情使得筱狐咬了咬唇,消了火地低語說:「我不是故意要欺騙你的。抱歉。」
「……就算是故意的欺騙,我也沒有責備你的理由。別的不說,今天的事真的靠你幫了大忙。」除了苦笑還是苦笑,劭恩忽然想到,在第一次見面時,自己一直覺得她很難纏,可是比起現在掛著身份光環的她,那時候的白筱狐難纏中也有她的可愛,起碼不會像現在讓他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
她仰起小臉,一雙燦瞳猶豫地凝視著他,千言萬語盡在其中。她想,如果人光靠眼神就能溝通的話,該有多好。
「我們現在只能這樣繞著圈子,客套地說話嗎?」筱狐沮喪地低下頭。「難道這些日子,我以為自己稍稍進入了你的世界,不過是我在自作多情?就算是這樣,你就不能讓我好過一點,假裝和以前一樣什麼也沒改變嗎?」
吐出一口重氣,劭恩揉著眉心說:「……不是的……也許我太笨拙了……所以……一時間還無法適應這麼大的轉變……對不起。」
「算了,沒有人要你道歉,說來說去都是我的任性。你根本不必配合我的,我自己也知道現在是我在無理取鬧。」忍著眼眶的熱,筱狐一想到自己才是理屈的那一方,更覺得懊惱。
真傻、真笨、真呆!
為什麼自己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又矬又「聳」卻又可愛得教人不知道該怎麼去愛的大呆頭鵝?
以這呆頭鵝的本事,怕是一輩子也不可能找到去愛「堂堂S集團女繼承人」的法子,在他看來,光是她的光環就足以讓他倒退三步了吧?連爺爺為了報恩而想送給他的財富與權力,他都能往外推了,他就更不可能因為她的頭銜而來追求她。和過去那些追逐自己的男人們不一樣,他會被這些給嚇跑的!
白筱狐,你的自尊又到哪裡去了?
難不成你已經墮落到想用這些身外之物,來捉住一個男人的心?
你不是常常嘲笑那些為了金錢而追求你的男人沒出息,現在因為失去能套住男人的工具,而在這兒自歎自憐的話,你就比那些男人還更沒出息了!
筱狐心中罵完自己,一咬牙地抬起頭。
劭恩被她充滿決心的眼神給嚇退了半步,不知自己又做錯什麼,惹得她用這樣殺氣騰騰的眼神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