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不是一樣?眼睛也下起小雨了……」巧兒強顏歡笑地糗她。
那一夜,她們跨越了主僕的界限,又哭又笑地窩在媚香閣內,談論著曾經走過著一切風雨塵煙,任回憶滋潤著彼此不忍話別的心。
隔天清晨,彭襄好換上一身淡紫色的勁裝,背著一個輕便的小行囊,手持青塵師太贈予她的虹雲寶劍,在巧兒、小喜子和胡嬤嬤的殷殷相送下,離開了迎翠樓,從操琴獻藝的花國狀元蛻變成了馳馬試劍的俠女。
只是,她沒料到江湖之路比她所想的還要險惡崎嶇,她一出了迎翠樓就被人盯上,而且,還在毫無警覺的情況下,著了對方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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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 雲龍山 寄嘯山莊
申時 董劍光
這是展靖白收到的第八份死亡名帖。
老實說,若不是和買命莊的莊主奪命閻君訂下了賭局,一場也輸不得的話,他並不想出手救寄嘯山莊的莊主董劍光。
此人是江浙布政史董尚光的胞弟,在徐州開設武館,平日仗著哥哥的餘威,常在江浙一帶橫行霸道,做了許多欺壓良民,霸佔人妻,借端訛詐,魚肉鄉民等令人髮指的敗行惡事。
弄得江浙一帶的老百姓個個苦不堪言,卻又申訴無門,只能任其猖狂欺凌,予取予求。
而他這個劣跡斑斑的土豪惡霸,卻每天窩在他那富麗堂皇的豪宅別院——寄嘯山莊內,過著妻妾如雲,山珍海味,綾羅綢緞、雕樑畫棟的日子,生活之浮華奢靡,不下於任何王公貴族。
像他這種利慾薰心,仗勢欺人,擢發難數的強梁惡棍,本是天理難容,死有餘辜,若非礙於約定,展靖白才懶得費神去救他這敗行歷歷的人渣。
到了龍雲山的山腳下,他見時間尚早,便不徐不疾走進了一間茶館,要了一壺洞頂烏龍,坐在牆角一隅,意態悠閒地品茶養神。
才喝了二口荼,凳子尚未坐熱,二個一高一矮的蒙面漢子挾持著彭襄妤走了進來。
掌櫃和店小二一見,暗叫了一聲苦,便知道情況不妙,趕忙噤聲,機伶地躲到櫃檯後頭藏身避禍。
其餘客倌見苗頭不對,亦紛紛丟錢走人,偌大的一間茶館,一下子就鳥獸散盡,只剩下如如不動,仍安之若素坐在原位喝茶的展靖白。
那二個蒙面漢子果然是衝著展靖白來的,他們挾著彭襄妤筆直地走到展靖白的桌子旁,為首的是那名身形較高的漢子,他毫不客氣地掃了展靖白一眼,語帶威脅的開口道:
「姓展的,快把蒙古大汗的兵符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們兄弟辣手摧花,讓你的心上人血濺當場!」
展靖白正眼也不瞧他一下,繼續喝茶,一副不關痛癢,干他底事的神態。
那名負責和展靖白談判的漢子擰起了眉頭,沉聲喝道:
「姓展的,老子在跟你說話,你敢目中無人,裝瘋賣傻?」
展靖白斜眼睨了他一下,愛理不理地笑了笑,「展某在喝茶的時候,最討厭旁人在一旁鬼吼鬼叫的,你這般無禮的粗人,也配跟我吆三喝四的談條件?」
「哼,只怕由不了你,」那名漢子怒極反笑地冷哼道,「你的心上人在我們手中,你不乖乖就範,交出兵符行嗎?」
展靖白平淡從容地又喝了一口茶,「甭說我沒那樣東西,就算有,我也不會給你們,因為,這位姑娘的死活,我根本不放在眼裡!」
彭襄妤雖然被點了啞穴和軟麻大,但,她的意識是清楚的,清楚的可以再次深刻感受到展靖白對她的冷酷無情,也清楚而刺痛地發覺到自己的心又開始淌血了。
那名蒙面漢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她不是你的心上人嗎?」
展靖白軒軒劍眉,「當然不是,展某一生只有二位心上人,只可惜一位已經死了,一位還未出生。」
「你……」那名蒙面漢子勃然大怒,「你敢耍嘴皮子,尋老子的開心?」
「不敢,只要二位不找展某的麻煩,展某也沒那個興致跟你們談笑!」展靖白傲然笑道。
「哈大哥,咱們少跟他囉唆,看他依是不依,若是不依,一刀砍了這娘們的脖子,看他還有哪個鳥心情說笑話!」挾著彭襄妤的那名蒙面矮漢不耐煩的低吼道。
「姓展的,你如何說?」姓哈的漢子獰笑一聲,再度逼問著展靖白。
展靖白不動聲色的默運玄功,表面上卻仍是一副悠然徐舒的神態,「展某並無心情跟你們玩英雄救美的把戲,你們要對那位姑娘如何,都與展某無關!」
「好!札察爾,割下那娘們的左耳垂子,我不信,這姓展的真能見死不救?!」那名姓哈的漢子雙眼冒火地沉聲下令。
就在札察爾舉起刀鋒,蠢蠢欲動,千鈞一髮之際,一陣轟隆巨響,磚瓦齊飛,一條灰黑色的人影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墜落在札察爾的頭頂上,疾如閃電地奪刀救人。
這名把屋頂撞了個大洞,儼如天降神兵,施手救美的英雄,正是那個身手矯健,卻同樣神秘的冷墨。
當他笑嘻嘻地撂倒札察爾,救下彭襄妤時,展靖白已瀟然不群地起身,隨手放下了一錠銀子,若無其事地離開了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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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輸了,紫魄!」展靖白淡淡一笑,輕輕鬆開了手,便衣袂飄飄,頭也不回地邁步離開了寄嘯山莊。
而買命莊最狠厲狂傲的殺手,名列勾魂使者之首的紫魄卻冷汗涔涔,垂頭喪氣地跌坐在花廳的台階前,目光空洞地望著斷成四截的蟒龍鞭。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敗得如此淒慘!
他算準了展靖白無法抽身救人,所以,他慢條斯理地大玩貓捉老鼠的遊戲,盡情地在董劍光一干妻妾花容變色,雞貓子喊叫的驚恐中,享受追逐和凌虐戰利品的樂趣。
豈知,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他懊惱自己過於自滿,以致撥錯了算盤,讓姍姍來遲的展靖白,有機會出手,救下奄奄一息的董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