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媽媽和爸爸今天晚上——一塊陪我睡覺覺。』雅雅純真無忌的說出她的要求。
齊羽介和褚湘寒面面相覷了,就像打翻的醬醋醰子,心裡翻湧著各種酸甜苦辣的滋味。
齊羽介在尷尬和複雜糾葛的情境中,隨意編了一個借口,『雅雅,爸爸今天晚上要看公文,所以,不能陪你和媽媽一塊睡覺覺。』
雅雅卻倔強的搖搖頭,『不管,我一定要爸爸和媽媽一起陪我睡,要不然——我今天晚上不睡覺覺了。』
齊羽介面有難色了,『雅雅,你要聽話,不然——爸爸就不喜歡你了。』
雅雅一聽,竟鬧瞥扭得一把抓起頭上的小紅帽丟在地上,賭氣的喊道:『我也一樣不喜歡爸爸了,反正——你們也——不喜歡我——』說著說著,竟滿含委屈的紅了眼圈,跟著小嘴一癟就哭了出來。
齊羽介這下可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任憑他和褚湘寒如何軟言慰語,小心哄騙,雅雅只是一個勁的哭,完全不買他們兩個人的帳。
束手無策的齊羽介和褚湘寒被逼迫得只好『奉兒女之命』而和破涕為笑的雅雅睡在同一張床上。
於是,兩個緊張而各有著冷暖糾葛情懷的大人中間躺著一個可愛而逗人的寧馨兒。
夜是這般的沉靜如水,然而,齊羽介和褚湘寒卻心事重重的無法閉上眼睛。
當雅雅終於帶著可愛的笑容進入甜蜜的夢鄉時,齊羽介卻翻了個身坐了起來。
『你要去哪裡?』褚湘寒幽怨的聲音從黑暗中飄進他的耳畔。
『去書房睡覺。』齊羽介輕聲回答,並輕悄悄的開門,離開了這間他從未睡過的主臥褚湘寒木然而百般委屈的咬著下唇,盯著那扇被齊羽介合上的門扉。
然後,她披上睡袍,也跟著打開了房門。
令她感到迷惘和驚奇的是——齊羽介並沒有返回書房,反而坐在客廳裡神色沉鬱的抽著煙。
『和我在同一張床上睡了半個鐘頭,就值得你鬱鬱難安的抽起煙來了?』褚湘寒目光如炬的瞅著他說。
齊羽介被她的驚人之語嚇來了一陣劇烈的嗆意,連連咳了好幾聲,才恢復了言語的能力。
『湘寒,你——』
『我怎樣?』褚湘寒筆直的瞪著他,『我的實話嚇到了你?還是我的人嚇壞了你?讓你迫不及待的等雅雅一睡著就趕快奪門而逃?』
『湘寒,你何苦節節逼近呢?』齊羽介蹙起眉頭苦笑道。
『你呢?』褚湘寒犀利的反問道:『你又何苦處處逃避我?』
『我沒有逃避你——』齊羽介艱困的頓了頓,『我只是——』
『那——你是嫌棄我了?』褚湘寒幽幽問道,難掩那份輾過心頭的感傷和悲愴。
『沒有這回事,你不要妄加揣測。』齊羽介飛快的說。
褚湘寒悲哀的點點頭,帶著溫柔而受傷的語氣說道:『我懂了,你只是可憐我的際遇,所以,你才會在救了我的命之後,義不容辭的娶了我,給我和雅雅一個避風港,但,你並不愛我,所以,你無法忍受自己跟一個毫無感情的女人同床共枕。』
齊羽介卻一個勁的抽著湮沒有說話,半晌,他才從喉頭深處送出一聲悲涼的低歎,『你真認為我對你沒有任何的感情嗎?湘寒?』
褚湘寒心頭一震,『你有嗎?除了可憐、同情和義氣之外,你對我有任何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嗎?』
齊羽介房邊浮起一絲含蓄、深沉而有些悲哀的笑容,『你真的一點也感受不到嗎?』
褚湘寒的心又再度掠過一陣震顫,『你從來不曾打開過你的心扉,你又怎能冀望我感受到什麼呢?』齊羽介捺熄了煙蒂沒有說話,只是一瞬也也不瞬地緊瞅著她,深奧如謎的眸光深處燃燒著兩簇令人心跳的光芒。
褚湘寒的心怦然跳動了,然後,在心頭小鹿茫然無措的撞擊中,她惱怒而不自在的移開了視線,『不要跟我玩這種神秘的心靈遊戲,如果你並不愛我,請你老實的告訴我,不要讓我和雅雅拖累你,也阻礙你追求幸福的權利。』
齊羽介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一股豁出去的氣勢,低沉沙啞的開口說:『好,我老實告訴你,事實上,我愛你的程度並不亞於向采塵、季子璜,但,從一開始,我就決定把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因為,我認為你值得匹配更好的男孩子,而不是我這個家世貧微的窮學生。何況,我一直認為,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據為己有,所以,我默默站在一旁,看季子璜追求你,看其他男孩子對你獻慇勤,也看你和我最要好的朋友向采塵墜入愛河,甚至訂婚互許終身。』
他緩緩吐了口氣,又在褚湘寒震動的眸光注目下繼續說:『我一直認為愛是一種奉獻,一種包容,一種成全,所以,你和向采塵兩情相悅,我只感到欣慰,也在心底默默祝福著你們,一個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一個是我衷心珍愛的女孩子,你們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樂。直到——采塵發生意外,生死不明,而你又遭遇橫禍,我才決定挺身而出,默默為你們扛起一切的責任和災難。』
褚湘寒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聽著,眼眸裡泛著絲絲閃動的淚光。
『我本與世無爭,喜歡過著閒雲野鶴的隱士生活,但,旭輝因采塵的生死成謎而陷入草木皆兵、人事浮動、財物不穩的危機之中,為了不讓向家父子辛苦創立的江山毀於一旦,我只好枉作小人的出面平息一切風波,和那些居心不良的董事、一級幹部周旋抗爭。我娶你,不僅是因為我愛你,更是因為我想替采塵照顧你,讓你不至於孤立無援,走向絕境。而我——一直跟你做掛名的夫妻,一方面是因為我知道你愛的人是采塵,我不希望利用你的感激和脆弱佔你的便宜,另一方面——是我一再確定、深信采塵並沒有死,他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回來,那時,我就可以心無愧疚的把旭輝和你交還給他,讓你們這封歷經波折的有情人再續前緣!』他說得輕描淡寫,似款款的流雲,似習習的微風,那麼輕柔溫和而不留痕跡。但,褚湘寒卻聽得心旋動搖,深深感受到一份濃烈如火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