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向采塵突然從車窗探出頭來出聲喚住了她,『你能告訴我你的芳名嗎?』歷以寧的心頭小鹿沒來由地狂跳了一下,她回眸轉過身望著他,一雙幽柔若夢的眸子若有所思、若有所待的停泊在他身上。
『為什麼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她喉頭緊縮地柔聲問道。
向采塵的心痙攣了一下,『因為,我想永遠的記住你,記住你這個擦身而過的——朋友。』他低沉有力的說。
擦身而過?歷以寧在心底發出一絲黯然神傷的苦笑,為自己的悵惘失落與自作多情,更為這份似有若無卻短暫如朝露的奇緣。
『我叫歷以寧,歷史的歷,以為的以,安寧的寧。』她輕輕柔柔地告訴他,也在心底輕輕柔柔地向他道聲再見。
向采塵深深地望著她好一會,然後,在理智和情感激烈纏鬥的矛盾和掙扎中,他搖搖頭,毅然關上車窗,百味雜陳地命令自己發動引擎,頭也不回的急馳而去。
* * *
懷著滿懷難言而落寞的愁緒,歷以寧意興闌珊的打開了門扉。
一進人客廳,她望著並肩坐在沙發上的趙蓓莉和歐爾培,不禁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爾培,你怎麼還在這裡沒走呢?』為她的安危憂心如焚了一個晚上的趙蓓莉乍聞此言,不由氣呼呼的鼓起了腮幫子,『你還好意思說哩,你寧大小姐隨便把錢包往人家身上一丟,就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的在夜市裡掀起了一場比電影情節還精采逼真的追逐遊戲,害我們這個枉費癡情、又差點沒為你的安危擔心得快發瘋的歐大情聖只好犧牲寶貴的睡眠,恭候在這裡靜等你的歷劫歸來。』
歷以寧聞言動容之餘,不禁露出了歉疚的笑容,『抱歉,害你們為我擔心。』
『我才沒那個美國時間為你窮操心呢?我只是——』趙蓓莉平真平假的挑眉哼道:『怕我們家的地板『脆弱』得禁不起歐爾培這位『大情聖』忘形的虐待和壓搾,所以,不得不犧牲寶貴的睡眠陪他乾耗著。』她詼諧又不失辛辣的揶揄讓歷以寧和歐爾培雙頰微紅、羞惱交集卻又一時無言以對。
『怎麼?你們兩位的舌頭突然打結了嗎?還是——在對我這個饒舌又不知趣的電燈泡發出強烈而無言的抗議?』趙蓓莉頑皮的眨眨眼,『好吧!我這個惹人嫌的夾心餅乾不在這裡礙手礙腳,妨害你們了,請你們放輕鬆一點,自由發揮,我不會向你們抽取戀愛稅金的!』她裝模作樣的站起身,別有深意地掃量了他們一眼,見到他們那忸怩不安的窘態,眼中的趣意不禁更濃了。
『我去找周公談情說愛了,不打擾你們默默含情的雅興了。』她意猶未盡的打趣道,正待轉身返回自己的臥室之前,滿臉躁熱的歐爾培突然出言攔阻了她。
『等等,蓓莉,時間不早,我也該走了,你和以寧都累了一天,又受了驚嚇,還是早點休息好了。』趙蓓莉笑嘻嘻地望著他,『你不是準備在我們家打地鋪的嗎?怎麼,以寧一回來,你不乘機獻上慇勤安慰安慰她,怎倒反而臨陣退縮,準備打道回府了呢?』她逗趣的撇撇唇說。
歷以寧見歐爾培被趙蓓莉凌厲的言詞戲弄得不勝窘困,不禁揚起一道秀眉,沒好氣的數落她:『蓓莉,爾培是老實人,你別欺人太甚,老愛捉弄他!』
『哇!有人終於良心發現看不下去了。』趙蓓莉大驚小怪地指桑罵槐著,『歐爾培,你現在知道你不是『亞細亞的孤兒』了吧!咱們這個冷若冰霜的歷大美人對你還是頗有感情的,看來,只要你臉皮再厚一點,苦肉計更用得傳神逼真一些,咱們這位歷大小姐心再冷、再硬也終有『頑石點頭』的一天!』
歷以寧哭笑不得地瞪著她,『蓓莉,你別在那邊瞎攪和行不行?』
『要我這個乏人問津、五臟六俯直冒酸氣的電燈炮不攪局、裝聾作啞那倒也容易,只要你們懂得發揮推己及人的同胞愛,幫我留意一下深具慧眼又適合拍拖的對象,那麼,我以後碰上你們一定保持五百公尺以上的安全距離,不敢稍稍逾越雷池一步!』趙蓓莉好整以暇的調笑道,說得字正腔圓落落大方,一點也不懂得維持女性應有的矜持和含蓄。
還好,歐爾培和歷以寧都已經非常熟稔她的盧山真面目,是而,聽到她大言不慚的這番話,他們都能見怪不怪、維持安之若素的涵養和風度。而所謂的涵養和風度就是無動於衷,把它當成馬耳東風置之不理。
所以,歷以寧只是巧笑嫣然地轉向表情和她同樣啼笑皆非的歐爾培輕聲說道:『爾培,你明天早上不是有課嗎?還是早點回去好了,有什麼事我們改天再聊,至於——』
她慢條斯裡地頓了頓,不甘寂寞地調侃道:『替某人介紹男友一事,我看你就『日行一善』,看看你們班上有哪一個膽識過人、又深諳『沒魚蝦也好』人生哲理的男同學,願意本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愛心,去幫幫我們那個酸溜溜、尖牙利嘴、生活裡頭沒有男人就會枯萎的好朋友轉移她的生活目標,讓我們都能脫離被她疲勞轟炸的煩惱和苦海深淵!』
歐爾培聞言不覺莞爾,深為歷以寧雖然罕見卻犀利又不失趣意的幽默感所折服,但,他尚不及開口表示任何意見,不甘被奚落揶揄的趙蓓莉己杏眼圓睜地發出嘰嘰呱呱的抗議了。
『幹嘛!我只不過要你們發揮一下人溺己溺的精神,同情同情我這個連戀愛是什麼都弄不清楚的可憐女子而已?你們置身事外見死不救就算了?還敢出言無狀地嘲弄我?你們這麼絕情寡義,不怕天怒人怨,引起公憤嗎?』
『天怒人怨?怎麼會?我看是舉國歡騰,人人額首稱快吧!』歷以寧俏皮又不失嫵媚的回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