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思慮猶疑之際,范以農已狠狠灌上了一杯XO,他揚起濃挺漂亮的劍眉,眼光犀利地緊盯著云云,「你當然不會的對不對?云云?你不是社會局的義工人員,你當然不會浪費你的寶貴的時間在一個瘸腿又搾不出半點油水的窮小子身上,所以,你不必費神編織美麗動人卻一點也不真實的謊言,我們心裡都清楚答案是什麼?」話畢,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數字頗為可觀的支票遞給云云。
「謝謝你的陪伴,你的提議我心領了,只可惜--我有更適當的人選了、」
云云握著那張可以讓她半年吃喝享用不盡的巨額支票,望著范以農修長而步履顛跛的背影,她知道,她再也看不到他了,這個漂亮孤傲,卻和她一樣寂寞的男人--
※ ※ ※ ※
一個漫長而令人輾轉難安的禮拜過去了,又是一個細雨迷離、令人懶洋洋、諸事乏味的下雨天的周未。
商珞瑤依然蜷縮在她和柯雅恩租賃的小屋子裡,翻閱著報紙的人事版面而發呆歎息。
她該不該再寄履歷表出去應徵工作?在這個等待范以農答覆的一個星期裡,她一共拒絕了兩個工作機會。
因為,她不確定她會不會隨時被范以農宣召,會不會被他下令收拾細軟,做個藏在金屋裡、細數無盡的青春褪色的情婦?
面臨吉凶未卜的未來,面臨著柯雅恩咄咄逼人的關懷和探詢,她一直用規避、輕描淡寫的態度來應對。
在答案不明確,命運不明朗之前,她不想造成柯雅恩心裡的負擔。
雖然,這種等待起伏、掙扎糾葛的滋味是令人窒息、狂亂難安的,但她一再隱忍著,也命令自己要沉著鎮定。
其間,她曾克制不住等候的煎熬,打電話到盛威集團總裁辦公室詢問范以農,但得到的卻是范以農不冷不熱、犀銳十足的調侃:
「原來你這麼迫不及待想做我的情婦?可惜,我有一長串自願爭取、等著排隊的名單,所以,小姐,你還是忍著點,別這麼猴急!」
她受辱似地迅速掛了電話,拚命隱忍在眼睛內滾動的淚意,拚命地告訴自己,他並不是這樣殘忍刻薄的人,他只是受了太多創傷和刺激了——
於是,她強迫自己稍安匆躁,耐心靜待范以農的取捨。
但她的蒼白消瘦和落寞消沉,並沒有逃柯雅恩慧黠的眼睛,她在屢試不得其果的沮喪懊惱之後,她又絞盡腦汁的想喚起珞瑤的精神,走出憂慮陰霾的暗巷,迎向新的碧海藍天,洗滌心中的傷感惆悵。
於是,她悉心策劃了夜遊阿里山兩天一夜的旅遊活動,想趕走商珞瑤臉上的輕愁,怎奈,費心安排的一切,卻喚不起商珞瑤一絲一毫的興趣,卻吸引了社團會員的共襄盛舉,於是,騎虎難下的她只有弄巧成拙的扛起領隊的職責,浩浩蕩蕩帶領一夥能說能玩的夥伴從台北出發了,再度留下商珞瑤一個人呆在屋子裡咀嚼她那份落寞心事。
她應該跟柯雅恩她們一塊出去的,那麼,她或許還能夠藉著強顏歡笑來掩藏她的淒楚和痛苦。
或者,她該出去走一走?享受那種在小雨中漫步的憂傷和浪漫。
加件粉橘色的毛外套,拎起把小花傘,正準備出門前,電話鈴聲驀地刺人耳膜地響起了。
她入下傘,深吸口氣,故作鎮定地拿起電話,聽筒那端終於傳來範以農低沉沙啞的聲音:「我找商珞瑤小姐」
她吞嚥了口苦水,「我就是。」她聽見自己緊繃震顫的聲音。
「你沒出去度周未?是為了等候我的電話,還是暗示我全台北市未婚的男人都瞎了眼睛?」
對於他的冷嘲熱諷已經疲憊、懂得逆來順受的商珞瑤只是淡淡而安靜地說:
「這個答案重要嗎?」
范以農沉默了一下,「當然重要,我可不是那種喜歡和別人分食一塊大餅的男人,既然你這麼急於想知道答案的話,我在羅斯福路和新生南路口的金嵐西餐廳等你,你會得到你要的答案的。」
抱著受審般的複雜心情,商珞瑤步履沉重地跨進金嵐西餐廳,在靠窗台的席位上找到了正在品賞咖啡清香的范以農。
「要喝點什麼?」他目光炯炯地審視著她那微微泛白卻更倍增清麗脫谷的容顏,語音嗄啞地問道。
「我是來聽候裁決的,我可不想浪費你的金錢,免得——」她淒迷的牽動嘴角,「愈欠愈多,永遠償還不了。」
「哦?你不是想當我的情婦嗎?哪有做情婦的是這樣幫她的男人省錢的?當然,如果是一個做妻子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你——」商珞瑤驚愕地絞緊雙手,接觸到他那雙深沉莫側的眼眸,「你是什麼意思?」
范以農淡淡地撇撇唇笑了,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慢慢看著她那蒼白而楚楚動人的容顏,「老實說,你不是一塊當情婦的料,但我願意給你一個更好的選擇機會,你可以做我的妻子,一方面替你的哥哥贖罪,另一方面替我節省開支,料理家務。」
「你——你不是認真的,你怎麼可能願意娶我?」商珞瑤驚慌失措的望著他,支支吾吾的說。
范以農又輕啜了一口香濃撲鼻的純咖啡,深思地注視著她,略含嘲謔地說道: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對當我的情婦比當我的妻子還來得有興趣吧!!」
商珞瑤臉一陣白一陣青地,「當然不是,而是——你實在不必提出這樣優厚而有保障的條件,對於我這樣一個兇手的妹妹的?」
范以農似笑非笑地撇撇唇,「沒錯,我是大可不必如此寬厚而傷腦筋,我應該直接找人搜集你大哥的罪證,直接送他去坐牢,吊銷他的駕駛執照,免得他開著計程車到處闖禍,製造意外讓你替他收拾爛攤子!!」
驚愕和不敢置信再次飛入商珞瑤的眼底,「你——你找人調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