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京都戀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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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可是麗子望著新生兒,遲遲地沒有伸手去接,臉上閃過一抹似憎似懼的神色。同樣呀!她也走在一條避免不了的路上,面對自己造成的結果……

  小雪關則出生在花季過後,櫻樹抽出一片新芽的時節,吉原非常興奮,他不是個太多城府的人,於是拉著鐵舟兩口子一起慶祝。

  幾個人的狀況都有了變化——麗子暫時離開大學,良子倒如願的進入私人女子音樂學校修習,而鐵舟則是益發投入他那沉重深郁的古史世界……

  在那兩、三年間,四個人見了面,雖是力持自然,卻總揮不去一股尷尬的氣氛,尤其這樣相處在同一個環境裡。是不是也因如此,吉原後來才積極爭取出國的獎助,麗子不清楚,只知當他終於帶著良子與女兒遷往台灣時,她著著實實舒了一口氣……

  去國多年,他們不該再回來,特別是良子,特別是在她有了歷練、有了歌唱聲望,她脫去了當年逃下南禪寺時那層寒傖的外衣,轉變成一個成熟、明媚的女人,她不該再度出現在麗子和鐵舟面前,不該再度挑惹舊情!

  更不該……起了心要勾引鐵舟私奔!

  雪關無法恢復過來,無法從她翻江倒海般、驚愧的情緒裡恢復過來,在聽了麗姨全盤托出的故事之後,她簡直是駭然——

  自己的媽媽竟是害得麗姨失去整個人生幸福的人!

  雖說雪關一亙有所懷疑,但絕沒有想到上一代會是這樣的糾葛,有這種種情愛的恩恩仇仇,而今自己居然也牽扯進來,糊里糊塗地愛上了鐵舟!

  差不多就在那當下,雪關便有了決定——

  她不能繼續留在這裡,留下來,就等於重新在扮演她母親的角色!

  她愛麗姨,這個照料了她十年的女人,然而,對於鐵舟所迸生的那種熾熱的感情,教她如何能硬生生地卸下來?再這樣發展下去,誰知道又會是什麼後果?

  麗姨合該有重圓家庭的機會,她不該擋在那兒,就算擋不了什麼,她也難免會添出枝節來吧?一想到自己在這些心愛之人面前成了礙事的人物,雪關便感到痛苦、無顏,她曉得她必須離開,必須走得遠遠的……

  雪關開始準備,暗中從稻村那兒拿到機票,未曾驚動全心看顧兒子的麗姨。

  而鐵悠儘管辭色上倔強,但誰都看得出來,他根本就是依戀母親的。八歲失去母親的孩子,對母親便永遠有著八歲孩子的需求。

  她選擇在大清早離開,提著行李,慢慢走過偏廊的木走道,腳心冷淒淒的。

  在掛著籐花的簷角下,她站住了,對著一間門半開的屋子,鐵舟的書房。

  她三天沒見到他了,就從那日在庭院撞見簡婆,讓她說了那麼一段話,他走了似乎就不曾回來過。雪關不敢流露半點惦想他的心思。

  沒有主人的屋子,一股冷冷宕宕的空氣,玻璃格子窗、玻璃西洋書櫃,冷暗的壁籠供著有葉無花的春蘭盆栽……凌亂的老檀木架上,雪關發現一張配了框的鐵舟的相片——

  他站在青灰遼遠的天空下,只見一點點側臉,絕大部分是背影,暗沉沉的身影子,有說不出來的孤獨況味……

  現在雪關明白了,鐵舟常給人一種陰沉感,是他生命裡的孤獨、無奈所造成的,在人生、在愛情的荊棘裡獨自走著,沒有人是真正地陪在他身邊……

  望著鐵舟嵌在框裡的影子,雪關的心突然裂開了好幾道縫。她就要走了,再難見到他、和他說話、和他深宵一起守在泥地屋子裡,光這麼想,就要心碎。

  雪關頭手伸出去,觸碰他的相片,壓在相框底下的一件東西卻令雪關眼睛一睜是那條白絲巾!

  鐵舟一直不肯還給她,曉得那是鐵家物,是鐵舟送給她母親的,她也許不該再強求,然而,如今這是她僅有的了,她能夠留在身邊的一點懷念,不僅僅對母親的,也是對鐵舟……

  拾起桌上的紙筆,雪關匆促寫下一行字:請原諒雪關拿走白絲巾再見,鐵先生。雪關兩眼含著燙熱的淚意,把那條白絲巾一握,穿堂出室,跨出了還籠在晨霧中的三澤大宅。

  她不知道霧裡有人在盯著她。片刻後,那人回屋子撥了電話,壓著嗓子道:「那玩意兒在那女孩手裡……」

  熙來攘往的京都車站,站前的京都塔嵌在天空裡,天空有雲有雨,一片傷心色。

  雪關尋往前去伊丹機場的巴士站,一路不敢回頭。

  卻在人流中,雪關猛地站住了,前方擋著一條聳拔的人影子,一看,她的一顆心幾乎要從咽喉裡跳出來。

  雨中,鐵舟橫眉怒目,向她直直的伸出一隻手,吼道:「把絲巾還給我!」

  怎地他這麼快就知道,這麼快就追了來?雪關驚愕不已,瞧著他的怒色,手護著頸心,白絲巾就繫在她的頸子上,求他道:「讓我留下它,拜託……」

  「你不該拿那東西——」

  這時,她才赫然發現他的表情有異,卻遲了一步,她身後突然有個粗魯的聲音低喝,「少囉唆!妞兒,東西拿來——」陡地冒出一個陌生人,一手拉她胳臂,一手往她頸子抓。

  她驚叫,鐵舟大喊,「別碰她!」縱身就要過來,但他背後突地明晃晃一閃,一把小刀從他腰際劃過去,他身子一挫,彎曲下來。

  「鐵先生——」雪關駭叫,在那一剎那,發現原來他是被人從後面挾持著,挾持者以人叢做為掩護。

  對方有兩個人,一個制住鐵舟,一個拖著雪關,硬往道旁的一部黑汽車裡推。四面八方縱使人來人往,但是,巨大漠然的人群洪流淹沒了這小小的騷動,沒有人聽見雪關的掙扎呼救,或是——根本不想聽見。

  她先被推入車廂裡,接著鐵舟摔到她身上,沉重的軀體壓住她,一動也不動。兩名挾持者跳上前座,駕車的那個,一邊倒車、一邊粗著嗓子對另一個叱道:「笨蛋,誰教你桶他一刀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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