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驚又急,撲地跪下來。「將軍,伊吾國軍器駭人,此時千萬不能硬碰硬,.
保團上弟兄,把心一橫。「可孤」猛嚥了咽,「可孤願赴長安,完成將軍交付的任務!」
將軍座上,半晌沒有動靜,末了,厲恭微微露齒一笑,那笑容帶了點詭惡,但也表示滿意了。
「很好,可孤明日你即刻啟程。」
「遵令!」
到這地步,可孤再不敢有絲毫躊躇。將軍分明是脅迫,拿團上兩百口的性命趕他上路,他如不從,犧牲掉的是自己手下的弟兄。他怎能那麼做?要死,死他一個好了。
正是他這副耿耿的脾性,為人不為己,頭一個合乎厲恭的考量。
厲恭端詳他半天,似笑非笑道:「端看你今晚維護那胡女,本帥相信你是能顧女性的漢子。」
原來,這就是厲恭前面所謂的「試驗」,考考可孤於英豪粗獷之中,是不是也有細膩處?有著俠氣,懂得維護女人的,讓人放心把女人交到他手上。
然而,也正是這一點,厲恭不放心。必須給這剛直、颯爽,也可能帶點多情種的年輕人,一個夠清楚的警告。
並且夠致命。
「好好照顧竇小姐,如果她出個岔,少根汗毛,我會把你全身筋脈,一根一根挑出來,一根一根剌鋼掉,」這個身披黃金鎮子申的戰將,目露出凶光,一字一句卻說得極柔和,「你記清楚了,魏可孤,這竇小姐是我厲恭未過門的妻子。」
☆ ☆ ☆
魏可孤終於出了帳,只覺得頭也昏、腦也脹,像是經歷過度戲劇化的事件,還沒有脫離劇情,一時回不過神來。
火堆那邊,依舊人摹簇簇,都想趕過來關切,但是可孤遠遠地對他們搖頭,示意大伙散了。他自踱到營後方,需要一個僻靜處,整理他腦子裡的一團混亂。
四月塞外,夜裡大漠台起的風,夾沙文霜,冷得像剛出輔的刀鋒。可孤的兩摟給風削過去,一片冰,卻起了一點提神醒腦的作用……他忽然驚覺到,明天他就得離開這片萬里黃沙,離開男兒施展豪情壯志的這片疆場,趕赴那繁花似錦的長安城,去替將軍迎接他未過門的娘子,像……像個……媒人婆!
嗚呼,這是一個戰士的夢魘。一切,就為了他今晚在歌舞場上,皆了一點閒事,失足掉入將軍的陷阱裹去……「魏校尉……」
要出清胸中一口牢騷,還來不及,被一聲嬌咦打斷,可孤詫異地回頭月下一條綺麗的人影子,搖著一身舞衣來。是那胡女,臉上的驚色已平復了,含羞帶笑脫著他,眼底有一縷媚意……太媚了,使他頭皮發麻。
「紅鳳兒多謝校尉救命之恩。」一來,即盈盈一拜。
「姑娘別客氣!」可孤哪裡受得起?慌忙伸手去扶。
就這麼一順勢,道俏生生的女郎朝他臂彎偶了來。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紅鳳兒願意……願意……」欲說還休連著兩個願意,究竟願意什麼,可孤還未搞懂,一張軟膩的香唇已主動送上來。
堵住他的嘴,堵得他再沒法子透氣……
☆ ☆ ☆
剛靜下來的將軍人帳,後方,有道黑影子挪動了,不聲不響的卻極俐落,專挑暗處走。
很快,摸索到一處不知怎地,沒有衛士的缺口,迅速出營。
峽谷那頭,早有匹馬匿在荒暗的夜色裡,磨磨蹈蹈的等得很不安寧。那黑影子才翻上馬,它即揚蹄衝了出去。去的,正是遠方火光隱微,伊吾城的方向。
馬跑得意,人也催得急,不消多時,已到了黑轟轟的伊吾城下。
一口氣還沒喘過來,突然漠地上捲起一陣狂沙,一支騎隊風沙裹殺了出來。馬上的黑影子一震自己不知道,早在半里路外就給盯上了。
刀槍鏘鏘,這支馬隊一律黑衣紅革,軍士的裝束,可不就是出城秘密巡防的伊吾騎兵?
隊首是個大鬍子,放聲喝道:「唐營來的拿下他!」
那黑影子一驚,要閃避來築的兵刃,落了地,裹身的黑斗蓬翻開來,露出一張女子的臉,一身鎊麗的藍舞衫。
大鬍子見了,顯然嚇一跳,滾下鞍來,急道:「該死、該死,不知是藍鳳姑娘有沒有傷著了?」涎著臉作勢要擦抹,手一伸就去捏人家白白嫩嫩的手……「咄」一聲,那雙粗手被打開。藍鳳瞪著他,一行歪歪倒倒爬起來,一行嬌叱:「還不快叫開城門!我有重要消息稟國師怠慢了要你的頭!」
大鬍子笑嘻嘻的,「不要頭,不要頭,咱的頭沒啥用處,姑娘還是要點別的。」趁她人未立穩,一張臂把個玲瓏嬌俏的身軀兒摟住了,藍鳳驚叫。漠地上森森嚴嚴一支騎兵,倒被遣一幕逗得大笑起來。
正自不可開交,大鬍子卻不笑了,人也僵了,只聽見藍風寒著聲說:「可以,姑娘要點別的教你做不成男人!」
別人瞧不見,大鬍子自己可清清楚楚的曉得一把冷森森的匕首,就抵在他胯下那、那要命的地方!
「好說話,姑娘,好說話,」馬上他自己打圓場,捨不得懷裹這溫香軟玉,卻再也沒膽子吃豆腐,訕訕地把人放開。「這就給姑娘叫開城門,恭迭姑娘進城!」
暗號打上去,開出一睹石頭密門。藍鳳重新上了馬,香風一陣,人馬掠進城去。大鬍子讓底下一股涼酸磁的感覺給驚動,低頭一著他褲襠子裂了個大口,正哈哈笑著!
藍鳳馬過城南的大寺,直奔皇宮。一路還是城郭宮室井然,獨少了平日市街那分繁華、那分熙攘。
伊吾國本是南胡雜居之地,東西往來的行人、生意人又多,就算人了夜,市集作坊照樣的熱鬧。自與唐軍開打,商旅一下跑光光,戒嚴的晚上,市容更是蕭條不堪。大繁華實在禁不起一點小破壞。
到得宮門,由於她身份的特別,她通過重重警衛,直接來到一座仿中原宮殿的宮室。內廳張著大幅錦簾,百垂下地,一隻隻織金的鷹和走獸,映著華燈,彷彿在簾上微微走動著:裡外一片安靜,她沒注意到,張口便喊:「稟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