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發燒新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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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剛剛我們還摸上去找你呢,方大哥,」其中一 人說:「你被一 群女人團團圍住,脖子以下,什麼也看不見。」說著,她不知想到什麼,捂嘴兀自笑著。

  「她們到底在問你什麼呀,方大哥?」另一 人問。

  一 些她們必須和最親近的人一 起解決,卻往往向最陌生的人和盤托出的問題。惟剛聳聳肩。「婚姻、感情、外遇、交友,種種疑難雜症嘍。」

  於是另一 人若有所思道:「女人真傻,哪怕是女強人,一 到感情關口,也總是六 神無主,拿不出辦法!」

  這話引來回 響,幾個靚女七 嘴八 舌論起感情問題。惟剛寂然靜坐,望著窗外飛掠的街景,聽著眾女玲瓏的話語,心頭卻壓著一 條長髮的影子。

  昔日那女孩,是否也如此?──在感情的關口上,六 神無主,不知所措?

  惟剛猝然心絞疼起來。不,她不是,她永遠在他心中是冰清玉潔,敢愛敢恨,在感情的關口上,她沒有躊躇,不顧一 切的,甚至於……梅嘉卻呵叱起來,「無聊!哪來這麼多感情問題?」她不耐煩談這些。感情的事,她沒有問題,只有信念──凡她想要,就一 定要到底。

  「聽著,」她伸手拍一 下喇叭,不是交通上的必要,不過是喚起車上乘客的注意。「我說時間還早,咱們到福華中庭喝咖啡,然後上羅浮宮吃法國菜,我請客,怎麼樣?」

  她說得爽氣大方,後座歡聲雷動。

  「梅嘉姊,晚會什麼時候開始?」一 名女郎問。

  「八 點,就在福華地下樓,飯後我們直接過去。」

  惟剛心生狐疑。「什麼晚會?」他掉頭問梅嘉。

  「設計師聯誼嘛,晚上你會看到巴黎來的那三 個時裝設計新秀。」梅嘉回道。

  惟剛弓起眉峰。這晚會他是知道,但他沒說要去。午時自策軒出門,只講好梅嘉來接他,沒提別的節 目。

  「妳們去吧,」他說:「我還得回 公司。」

  「惟剛!」梅嘉叱道:「別掃興,說好一 道去的。」

  他什麼也沒和她說好,當著人前,不便駁她,只道:「公司有急事要辦。」

  「我不管!什麼事統統放下來。」梅嘉是孩子氣的口吻,大人的耍賴。

  平日惟剛的耐性算好,面對梅嘉也屢屢不厭其煩,但這個黃昏他卻感到異乎尋常的躁鬱,麥克風的回 音和嘈雜的聲笑還在他頭顱內嗡嗡作響。他哪裡也不想去,甚至也懶得再說什麼。

  「我回 見飛。妳就在路口停吧,我搭計程車走。」

  梅嘉當沒聽見,逕把車頭掉回 仁愛路,往福華大飯店的方向疾馳而去。

  「梅嘉,」他的聲調下沉了。「妳就算把車開進福華,我照走不誤。」

  梅嘉要是心細些,該注意到惟剛今天的氣色不但陰霾,還蘊著少有的強硬。

  但她只管氣惟剛不遂她的意思,一 發怒,猛然就當街煞車。後座三 個女郎,像掛在窗口的布娃娃,前搖後撞,一 個個失聲驚叫。

  「梅嘉姊,妳怎麼停在這裡?十 字路口吶!」

  一 時閒,四 周喇叭大作,煞車聲四 起,梅嘉置之不理,板著臉氣呼呼道:「不去大家都別去算了!」

  三 女當中一 人,向前推搖惟剛的椅背。「方大哥,你就去──」

  惟剛沒有回 頭,只把手一 掣,制止她的哀求。

  「梅嘉,開車。」他沉聲命令。

  梅嘉一 張下巴往外抄,坐在那兒,相應不理。

  「妳想在路口當夾肉漢堡,悉聽尊便,我和三 位小姐可不陪妳。」說著,他掣著車門把手,作勢下車。

  梅嘉斜睨惟剛,見他的態度分外嚴峻,像是嚇了一 跳,下唇抖索起來,像小孩受了欺負般,十 分委屈。她卻很快操動方向盤,穿出車陣,離開十 字路口。

  車過福華大飯店,往南側道路拐去。

  後座的女郎都俏俏喘了口氣。還是沒人吭聲,車上一 陣沉寂,氣氛很僵。

  過片刻,惟剛才偏過頭,打量起梅嘉今天的妝扮。她穿一 身苔綠色緊身小禮服,一 對白金鑽石耳環,直吊下頸際,秀髮篷鬆梳向一 側。

  或許是餘怒未消,

  兩腮仍是紅撲撲的,倒顯得十 分嬌媚。

  他回 頭對後座三 女道:「知道嗎?妳們的梅嘉姊是越生氣越漂亮。」

  一 陣靜默。

  然後,梅嘉噗哧一 聲笑了,三 女也跟著咧開嘴,車上的氣氛豁然開朗。

  不久,小跑車入新店工業區,抵達見飛大樓。

  惟剛喃喃稱謝,推門欲下,梅嘉喊住他。「你晚上會回 策軒吧?」

  他把肩一 挑,不置可否。梅嘉狹然橫過來,一 把摟住他的肩頭,也不管旁人,湊向前便吻住他的嘴。

  惟剛在女郎的竊笑聲中,掙脫梅嘉,尷尬地下車,向她們揮別,旋即登上見飛大樓的長階。

  一 人大廳便碰見警衛組長閻碧風。

  「閻組長。」惟剛打招呼。

  打從惟剛十 五 歲到見飛當小工起,他見到的閻碧風便是鋼板一 張的面相。

  奇的是,今天他們的閻組長居然換了臉上的招牌──鼻子扭著,眉毛打了結,滿臉都是嫌惡,睨他一 眼,即把頭別開,不肯再理他。

  是他身上爬了臭蟲嗎?一 定是的,否則閻組長的五 官不會走樣至此。惟剛朝身上嗅了嗅,沒有臭蟲味,只有女人的脂香粉味。

  得上樓沖個澡!這麼一 想,他跨入電梯,看了大鏡,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閻組長有那麼鄙視的表情。

  一 枚紅艷艷的唇痕,大印似的戳在他的嘴角。

  惟剛回 到十 樓套房,立刻進浴室把嘴角的口紅印子拭掉,忽然倦了,沒有去沖澡。他脫下外套,順手擲向椅背,踱向壁櫃,拿下一 瓶金花干邑白蘭地。

  這酒閒置已久,最初是什麼人送上來的,他早忘了。他一 向滴酒不沾,此刻也殊欠飲酒的興趣,但是空空的雙手慌得很,需要有個東西握著──有個東西或許潤潤枯澀的喉嚨,或許消泯陰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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