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發燒新戀曲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18 頁

 

  「那天在座談會上為什麼突然走掉?」

  約露發現她的腦子一 片空白,兩周前設想好的說辭,一 句也拚湊不出來。

  「臨時有事。」只好胡亂編派,本能地閃避。

  「臨時想到家裡正在燒開水?」他譏問。

  「如果你相信的話。」

  「不相信。」

  約露嚼著下唇沒作聲,惟剛激她,「有勇氣當眾離座,卻沒勇氣道出理由?」

  她果然就被激怒了,目光冒著火星地掃向他,衝口便說:「你的高論讓人不敢苟同,我沒辦法坐在那兒洗耳恭聽。」

  無論約露事先想好要說什麼,都絕不是這種講稿──她是豁出去了。

  惟剛兩道濃眉壓得低低的,瞅了約露半晌。「敢問我說了什麼,惹得妳這樣──義憤墳膺的。」

  約露駭然發現,她竟然起了想哭、想嘶吼的衝動,她咬住牙關,但下唇在哆嗦,嗓子是凝滯的。

  「你把癡心的女人,」──我姊姊。「說得像傻瓜。」

  惟剛一 愣,好像沒料到約露會是這種的回 答。不知道怎麼一 回 事,「癡心的女人」幾個字,使得他的心口像舊病復發般痛楚起來。

  他狠著聲,「癡心的女人本來就像傻瓜。」

  約露猛立起身,呼吸嘶嘶地響,雙眸騰出火焰,像要把眼前的男子一 把火燒掉似的。

  「沒錯,癡心的女人傻,但負心的男人可恥!」

  惟剛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憤怒,他只知道他的腦波再度被這陌生的女孩,激起強烈的振輻,一 些已經乾涸了的情緒──苦的、澀的、痛的、怒的,沁出了記憶,化入了血脈,又在他的週身循環奔蕩。

  他把十 指絞住,抵在桌面,身子傾向前去,重重看著約露。

  「為什麼,梁

  小姐,」他壓抑著聲調問,像夏日午後有威脅性的悶雷。「從一 開始我就覺得,妳似乎有點恨我?」

  「這話差遠了,方先生。」約露是一 口碎玻璃一 樣猛利的咬字。她沒什麼好隱瞞的。

  「我豈止有點恨你,我是恨透你了。」

  第五章

  社長室一 下像陷進地窖,空氣變得稀薄,一 股讓人承受不住的死寂和窒息。兩人都在細喘,聽來格外震耳,格外驚悚。

  惟剛與約露四 目對峙著,他滿眼又驚又疑,還蘊著怒意,而約露還是一 臉的倔強,僵持著不肯有一 點退卻。

  桌上的電話一 聲大作,把兩人活脫脫給震跳起來。惟剛掣下圓白的鍵子。「什麼事?」他問,音調雖低,倒還沉穩。

  「社長,律師先生到了。」施秘書在另一 端報告。

  「請他稍坐一 會兒,我立刻見他。」惟剛囑道,兩道視線始終盯著約露,像縫在她的眼睛裡。

  最怕人的就是這一 言不發的注視,一 副莫測高深的表情,不知對方心裡在想什麼,就更恐怖。約露漸感不支。

  他也感覺到了,這雙漂亮得醉人的眸子,閃閃爍爍的,彷彿不是什麼恨意,是害怕。她怕他。惟剛隱隱感到一 絲快感。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全世界的律師都趕回 去,把梁約露逮到胸前,把她剖開到底,徹底來研究她,弄清楚她為什麼恨他,為什麼怕他,為什麼扯這些莫名其妙的鬼話!最後卻只說:「回 妳的位子去吧,我們下回 再談。」

  話一 出口,惟剛自己都覺得訝異。還有下回 ?他究竟有多少耐性?這女孩比牙痛更折磨人。

  約露臉上沒有表情,卻躊躇著,然後用一 種魯莽的口氣問:「慕華說,找我進公司是方先生的意思?」

  他看得出來,她覺得不可思議。「不必納悶,」他泰然回 答:「社裡缺人,而我至少懂得惜才。」

  惜才之外,還有別的理由──因為我還想再看到妳,惟剛說給心裡聽。

  約露緩緩吸口氣,點個頭,回 身去開門。邪的是,那只亮晶晶的黃銅把手,任她左扭右扳,硬是卡在那兒,如何也不動一 下。從前爸媽常笑話她手腳駑鈍,但這扉門可不是在和她作對嗎?

  惟剛等了五 秒鐘,起身走過去,從她背後伸出手。約露一 驚,慌忙把手縮回 。他高大的身影籠住她,一 股腰溫暖暖襲向她的背,隔著層層衣服都感覺得到,太逼近了,她的耳根子燙得厲害,胸腔內滾輪似的震動起來。

  他的大手握住門把,橡木應聲而開。

  那一 句「謝謝」噎在喉嚨,直到她人走了出去,行過施小姐身邊,這才沙啞地擠了出來。沒人知道她在謝誰。

  ***這天中午,約露獨自溜到見飛旁側那座小巧的三 角公園去。四 月裡杜鵑在風中綻開了粉臉,入鼻儘是淡蕩的香氣,可惜約露缺了那份賞花的好心情。

  慕華沒有說假,方惟剛才是她的施主──不計前嫌的找她進公司,他想證明什麼?約露賭氣似地把一 管奶油卷扔進嘴裡。或許是天氣忽晴忽陰,公園裡冷清清的,乏人問津。唯一 一 張雕欄鐵椅,約露坐一 邊,有個老人則據在一 邊。

  那老人是後來才到的,兀自坐著,眺望前方的見飛大樓,靜默不出一 聲。約露的午餐正吃得食不知味,卻發現一 旁的老者扶著額頭,歪向一 側,咻咻喘著氣。她吃一 驚,趕忙問道:「老先生,您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隔半晌,才見他顫索索抬了抬手,仰起臉來咕噥,「老毛病,沒什麼。」約露觀看這位老者,滿頭白霜,鼻柱高聳,眼神咄咄,穿一 襲罕見卻醒目的黑底紫團花長袍,面色帶點灰白,神情氣態卻十 分威嚴,讓人在他跟前,自動便恭敬起來。「您真不要緊?」約露不放心。「要不要聯絡家人或是──」

  「我不要緊,」他一 抬手,舉止和口氣都十 分斷定,約露不敢再多話。他看來確實好多了,失調的呼吸也恢復了正常。

  約露坐回 去,老人對她頷首。「謝謝妳,妳在這附近上班?」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