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流淚,親親,我們還有好長的未來要一 起努力和分享呢。」
「惟剛,謝謝你,」約露抬頭,張著一 對瑩亮的眼眸,誠摯而感壞地對他說:「你讓我的愛、恨和人生,都有了歸依。」
一 陣風來,把一 片嫣紅的楓葉拂上墓頭,惟剛上前欠身拾起,凝神望了墓碑上方紹東的名號半晌,帶著淡然自持的哀傷默念,「安息了,爸爸。」
然後,他攜了約露的手,走過長長的石板花徑,直趨墓園大門,見飛的黑色房車停在那兒。
梅嘉也在那兒。
她穿著夜藍色絲緘褲裝,摘掉黑眼鏡,款款向他們走來。
她針刺一 樣睨約露一 眼,說道:「惟剛,到一 邊說話好嗎?」
「有什麼話,可以在約露面前說。」惟剛坦然道。
她那雙細挑的眼睛,閃過一 抹陰毒之色。「我懷孕了,惟剛──是你的孩子。」「不可能!」惟剛大驚。
「你忘了嗎?在白沙灣那一 次……」
梅嘉那黑得顯亮亮的一 身,開始擴大、瀰漫,黑夜一 般包攏過來,約露頓然見不到一 絲光明。
尾聲八 個月後。
惟剛在編輯部大門停下腳步,透過那扇晶亮的玻璃,望著獨坐桌前的約露。她面對一 疊文稿,托著香腮,咬著筆桿子,那副探思專注的模樣兒,真是可愛極了。惟剛打自心窩地微笑起來。
這八 個月來,約露一 如編輯部同仁,朝九 晚五 ,勤奮工作,而惟剛在父親病故後,承擔起整個公司的責任,擔子也更重了。兩人總熬不住相思地偷空相聚,因未張揚,知道兩人戀情的人不多。施小姐那邊是瞞不過,但施小姐畢竟是難得的幫手,定力夠,不聽閒話,自然也不傳閒話。
「梁小姐,又一 個人留下來加班了嗎?」他踱入辦公室,閒閒地問。
約露一 見是他,美眸乍亮,眉梢唇角都漾出了笑意。「你去了一 下午!怎麼樣?」她嚷著問。
惟剛不答腔,逕走過去,把她拉起來,旋即使是一 場溫存無比的蜜吻。總是這樣,才隔了片刻功夫,便像相思了好幾年。
「怎麼樣嘛,惟剛?」約露仍追問著,音調卻微弱了許多,連身子也都嬌弱無力地倚著他。
「是個男孩子,母子均安。」他俯看著她,笑道。
「真的,是個男孩子……」約露驚笑道。忽地,現出狡黠之色,偏著頭嬌聲問他,「長得像你嗎?」
惟剛臉色一 怔,但立刻又怡然笑道:「那當然,孩子的父親是我嘛。」
這下是約露變臉了,她歎怒道:「方惟剛,我警告你──」
「好,好,」惟剛大笑,投降的把手一 抬。「看不出來像誰,不過確實是個健康強壯的孩子。」
約露這才滿意地流露笑靨,倚回 惟剛的臂彎。
八 個月前,那可真是一 場混亂。就連惟剛舉出了俱樂部的工作人員作證,那兩晚,他都是隻身在沙灘徘徊,根本沒有回 房和喝得半醉的梅嘉相處,梅嘉仍舊呼天搶地。最後他把閻組長拾得的那只鑽石耳環請出來時,這才破了梅嘉的心防。她哭哭啼啼地承認,是她一 時萌了傻念頭,偷出「世代」的圖稿,交到文津社,企圖製造混亂,讓惟剛和約露來場誤會……惟剛見她涕泗縱橫,悲悲切切的,也不忍再追究。豈知梅嘉卻決定生下孩子,就此和家人鬧翻。有一 段時日,賈家對她不聞不問,一 切端賴惟剛的關照。
奇的是,梅嘉在挺出肚子之後,心性竟大為逆轉,一 種慈柔的、寧馨的母性宛然可見。她對約露也不再存有那麼大的嫌隙了,甚至讓約露陪她去做產檢。
她會突然冒出一 句,「我恨妳,約露,我真的恨妳!」
然後撫著便便大腹,自顧微笑,眼底已不見怨憎的神色。
那天,她叱責約露,「妳和惟剛到底拖到什麼時候才結婚?想等我的孩子做花童嗎?」她笑得有些憨意。「哦,我想他沒長那麼快吧?」
約露驚歎母性之神奇。至於孩子的父親究為何人,梅嘉自始自終堅不吐露。惟剛暖暖的口氣呵在約露額上,他親她一 下,說道:「我餓了,約露──我們走不走?」他似乎好急,約露笑著把他推開,收了包包隨他走。一 出編輯部,便碰上查房的閻碧風。自從「世代」發生失稿事件,本單位便成了閻組長的巡查重點,每晚必到,鉅細靡遺。「閻組長,辛苦了。」惟剛對著比一 座城牆還要高大鞏固的警衛組長道。閻組長哼也似的應了聲,兀自走過。
「壯碩的女人比壯碩的男人更讓人感到自尊。」惟剛挽著約露進電梯,一邊嘀咕。約露聽了只是偷笑。
他按十 樓的鈕,她「咦」了一 聲。「上十 樓做什麼?你不說你餓了?」「我是餓了──我餓死了!」說著,把懷裡嬌柔的人兒按在壁上,熱烈吻將起來,一 只溫郁的手,不知何時穿入她珊瑚紅的短衣裡,在那片酥膩飽滿的胸脯間輕捻慢挑。約露的小腹像琴弦一 樣繃緊起來。
她貼著惟剛的身軀,趁喘息間嬌叱,「你不安好心,方惟剛!」
「我是不安好心。」一 語未罷,他又低頭封住她的雙唇。
兩人出了電梯,一 路擁吻到套房,藉窗外疏淡的月光,倒臥在床上。約露感覺惟剛一 邊吻她,一 邊抓住她的手,然後,一 只涼涼的、堅硬的環狀物套入她指間。她扭動了一 下,掙扎開來,驚見圈在指上的,竟是一 枚光華璀璨的鑽戒,霎時間喜上心頭,眉目嫣然。「惟剛!」她低呼。
「我等了三 個月,惟則好不容易才幫我把它從巴黎空運到台北。」他俯看她,月下的雙瞳好深好深。「約露,」他溫柔地喚一 聲。「妳肯嫁給我嗎?妳知道,我想著天天抱妳入睡,想得都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