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靠著門邊,靜靜聽著那一陣陣的交談聲離她愈來愈近。慘了慘了!狄喜芯臉色一變,已來不及竄出的她只能選擇往內室裡躲。忽然間,砰地一聲,她竟不小心去撞到屏風,但她連喊疼的時間都沒有,便搗著額頭急忙摸上大床,胡亂扯下帳幕。
門口處的交談聲已然散去,緊接著,原本幽暗的廂房亮了起來。
命楊慎下去休息後,尹守缺將手中的錦盒往桌上一丟,懶洋洋地吁出一口長氣。就在此時,他一雙看似無害的溫眸驟然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清冷。
啐,魏忠誠還真不死心,他明明就說免了嘛!
算了算了,反正把燈打暗之後,女人還不都是一個樣嗎?
他就勉勉強強接受人家這番好意罷了!
尹守缺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溫柔笑意,繞過了仕女屏風,緩緩走向垂下薄紗簾幔的大床。
他靜靜地佇立在床邊,就等著床上女子如何使出妖媚手段來侍候他,但等了半晌,女子竟無一絲動靜,這讓他唇上所掛的那抹笑意在不知不覺中慢慢轉化成邪氣。
「這就是你所謂的『待客之道』嗎?」
充滿磁性的低沉嗓音冷不防地劃破寂靜,直直傳人狄喜芯耳裡。
被發現了?
狄喜芯驚駭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而窩在被子裡的身子更是緊繃得要命。
「莫非,姑娘是要在下伺候你?」
是有那麼一點意思,不過一場洗塵宴下來,已經讓他沒多大興致與耐心去服侍一個女人了。
「不、不必伺候了,你先下去吧。」狄喜芯根本聽不懂他的意思,但一聽他提及侍候二字,便誤以為他把她當成是這座府邸的小姐,於是她便直覺地脫口而出。
「你要我下去?」尹守缺俊眉一挑。
這女人有沒有搞錯?
「要……要不,我下去也可以。」狄喜芯拚命壓抑住驚慌的情緒,以防被他看穿自個兒不是這座府邸之人。
「嘖,既然你無意伺候我,那你幹啥躺在我的床上?」這下子可有趣極了,魏忠誠居然送他一個既無知卻又好玩的女人。
「我、我這是為了、為了……」
「為了什麼?」他好整以暇的逼問。
「我走錯房間了,告辭。」心一橫,狄喜芯猛地掀開被子,一古腦兒地起身欲衝向問口。
然尹守缺那修長白皙的大掌在她起身的同時,亦穿透紗幔按住她纖細的肩頭,微一使勁,她便毫無掙扎之力地平躺在大床上。
狄喜芯驚愕地瞠大眼眸,瞪視著佔據在她上方、一張她看得不是挺真切的臉龐。雖看不真切,但她卻依稀能夠猜出此名男子必定十分俊美出色。
「告辭?」尹守缺饒富興味地打量著眼下的女子。
「對……對呀!」
現在她該怎麼辦?喊救命嗎?
「本來你是可以告辭的,但我突然發現……」
未完的低語充滿著弔詭,教狄喜芯的氣息更顯紊亂。
「發現什麼?」
「你不是普通人。」他很誠懇地告訴她。
「我不是普通人,那我是什麼人?」她呆呆地反問。
「呵,你是我今夜的小愛人呀!」
看來他誤會魏忠誠了,原來他真的是挺忠誠的,並沒有把這麼一個有趣的小女人給私藏起來。
「小、小愛人!」烏亮的瞳孔驀地瞠大,若不是屏風將燈火阻擋在外,他鐵定可以看出她的臉色有多慘白。
太可怖了。
「沒錯,只要你今夜伺候得好,我還可以考慮將你--」
「誰要伺候你呀,你這個不要臉的大色狼。」不假思索的,掐緊的小拳立刻往他臉上招呼過去。
一隻大掌半途攔截她這沒啥力道的小拳頭,「唷,生氣了啦。」不錯,很有活力,也很敢說話,就算面容不是瞧得很清楚,但光憑這嬌嫩的嗓音,也可以想像此女姿色必定不差。
呵,不錯,撿到一個可愛的活寶了。
「你再不放開我,我就對你不客氣。」狄喜芯驚慌地怒道。
「好呀,那你趕快對我不客氣呀!」他的口吻,半似認真半似輕佻,但仔細聽來,還是促狹的成分居多。
「你、你……」二話不說,她的拳頭又順勢揮出,她相信此次所使出的力道鐵定會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然而,事實與願望總是有點差距的。
很不幸的,她的小拳又被包裹在他另一隻手掌裡,而且還是密密實實的,完全沒讓她的纖指有伸展的機會。
「嘖嘖,虧你還是有武功底子的,怎麼施展起來一點勁道也沒有?」他嘖嘖有聲地調侃她。
「你竟敢侮辱我!」這下子可大大的不得了了,這個該死的臭男人竟然戳到她的痛處。對,她苦學近十年的武技,竟然連一個採花賊都打不過,她……她好想大哭一場喔!
「對呀,那又如何?」尹守缺輕笑出聲。
「你以為能擋下我的拳頭就很了不起嗎?」
「比起你來,我確實是很了不起。」他忍俊不住地道。
呵!太好玩了。
「你以大欺小,沒有習武之人該有的修為涵養,你給本姑娘好生等著吧,再過個一兩年,本姑娘肯定會把你打得滿地找牙。」她似乎忘卻目前的處境,一心只想替自己討回公道。
「我可以體會到你學藝不精的遺憾,只不過你確定自個兒再多學個一兩年就能打贏我嗎?我看,不如你就留在我身邊,讓我好好敦教你何謂真正的武學之道吧!」尹守缺半真半假地逼近她的小臉,並滿意地聽到她的抽氣聲。
「走開!」
心跳得飛快,狄喜芯想也不想地便大聲叫出。
「公子!」楊慎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
「無事。」尹守缺慢慢站起身,面帶詭笑地對門外揚聲道。
狄喜芯趁此時機,迅速地跳下床直奔門口,詭異的,尹守缺並沒有阻撓她離去,只淡淡地睨了她的背影一眼,悠然輕笑,「你在躲誰?」
正要繞過屏風的狄喜芯去勢乍止,「你怎麼知道我在躲人?」她沒有回頭,語氣裡倒是含有一絲莫名的心虛與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