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簡直是欲哭無淚。
星羅硬著頭皮,深吸口長氣以穩住自個兒跳動太猛的心口,並有如龜速般地踏上石階,一步步朝前走去,她盡量低垂著頭,怯立在弦煜貝勒看不到的死角,或是乾脆躲在人牆身後。
「倒酒!」
笙延貝勒存心要將她揪出,不然拐她來此做啥?
笙延貝勒,星羅再也不相信你了。
星羅迫不得已地走至人前,並偷偷窺探弦煜的舉動,在瞥見弦煜正聚精會神地賞析手中名畫後,她悄悄鬆口氣,緩緩執起酒壺,為每隻空杯倒入酒汁。
「笙延,你把你的小羅子嚇著了,瞧瞧他的手抖得多厲害。」
「是呀!連我的墨寶都被她濺出的酒汁給弄髒了。」
「你何時多出個如此可愛的小侍從,一雙小手細白嫩肉的,還真想咬上一口,哈!」
「哦,莫非他是你豢養的……」
「別胡扯,我笙延還是最喜歡女人。」
大夥兒你一句我一言地拿星羅來取笑,惹得呆立當場的星羅羞愧無比,但又有苦難言,不過幸好弦煜並無跟著大夥人起哄,依然優閒地自顧著品畫。
對於眾人拿一名卑微低賤的小侍來耍弄,弦煜只覺得無趣透頂,也可說是不屑,甚至可說不把小侍當成人來看。
「不過,我笙廷雖然喜歡女人,但我這個小羅子的面皮,可一點都不輸給女人喔!」語閉,笙延隨即往後拎住星羅欲逃跑的後領,並將她拚命掙扎的下顎特意抬高,讓眾家貝勒欣賞她絕麗嬌艷的臉蛋。
「絕色,真是絕色,笙延,你打哪兒找來的?」
「這小羅子分明是個女人。」
「笙延,把她讓給我。」
「不要!笙延貝勒你快放下我,我再也不理你這個騙子……」星羅劇烈地晃動手腳,放聲斥責笙延的故意捉弄。
在此時此刻,正處於激動慌亂的她,又哪能記得她目前的處境,和亟欲迴避之人呢。
所以,當她意識到弦煜那張俊美邪肆的容顏,倏地拂上一層冷沉陰驚的詭色,其沉靜深邃的雙眸也瞬間進出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向她後,一切都為時已晚。
星羅從未見過他冷殘疏離的一面,以至於她打從心底地慌了。
她渾身驀然凍結、打顫,四肢無力垂下,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憐模樣。
眾人似乎被眼前突變的情況搞得糊里糊塗,不過他們也都有志一同地不願破壞這種難得的氣氛,尤其當事人又是一向遇事不改色的弦煜貝勒。
身為始作俑者的笙延當然十分滿意自己所製造出「感人至極」的好戲碼。
可惜他無緣看到精采大結局,除非他願意陪同小羅子一起把脖子抹乾淨。
笙延無奈地朝友人使個眼色,大夥兒會意地紛紛抱憾離去。
在雙腳踏上地的一瞬間,咚的一聲,星羅軟趴在地,但她不准自己如此窩囊,當然更不許讓他看輕,遂立即堅毅地扶住桌面撐起身,不過在她不經意掃過一直盯著她不放的詭魅雙眸時,仍差點站不住腳。
「我只是很想見見我額娘,並不是故……故意要瞞你出府。」星羅惶恐地後退,吞吞吐吐地解釋。
弦煜兀自飲酒不語,其嚴厲的目光依舊緊鎖住她惶惶不安的小臉,箝住她如秋風抖落葉的嬌小身子。
「星羅知道……事先沒徵得你同意就私自出府,是我不對,但是你一直沒能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言至末了,她的膽子明顯大了不少。
弦煜仍是置若罔聞地逕自倒酒啜飲。
他腦中已在轉瞬間掠過上百種懲戒星羅的法子。
只是一個他看順眼的女娃兒想吃奶罷了,他居然將她當成十惡不赦的叛賊來看,且想盡各種方法要來摧殘她。
哼,她對自己的影響竟有如此之大嗎?
他不免暗自嗤笑,啐!
「弦煜貝勒,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行告辭,回頭再請我阿瑪同我一起前往高賢王府拜謝您。」
兩簇犀利的冷光在調離她身上後,哽在胸口的鬱積終於徐徐散開,細小的語調也略微清脆有力。
「坐下!」
「不要。」孰料在星羅斷定弦煜不會再行理會她之際,他淡然疏離的嗓音卻突然響起,導致她想也不想地立刻回絕,然後才猛然發覺自己在無意間所講出的話是多麼挑釁。
她突地瞠目結舌地摀住嘴,在他斜眼一挑後,她便乖乖地選個離他最遠的石椅,無言地默默落座。
「還有什麼事嗎?」
虛軟的嫩嗓顯然又恢復一開始的膽怯。
「你是用何種手段騙得笙延,嗯?」弦煜面無表情地奚落她。
「我、手段、騙?」星羅遲鈍地喃喃重複。
「否則你如何出得了府!」
「我沒有騙笙延貝勒,我只有跟他說我想出府,他就馬上答應。誰曉得在出府之後,他竟誆騙我說有處地方好玩,我信以為真,就跟著他前來;但是我萬萬沒想到他所謂的好玩之處就是、就是……」這座刑堂。
「笙延對你真不錯。」弦煜冷嘲。
「哪有不錯。」若真對她好,又何須淪落在這兒受審。
「哼!」弦煜朝一臉無辜卻又忿忿不平的星羅哼笑。
「是真的,我只對笙廷貝勒說那四個字面已,沒有用到什麼手……手段等等的。」星羅心無城府地趕緊表明。
雖然她不太懂弦煜的意思,但不知何故卻又很想化解他臉上那層冰霜。
「是嗎?不過也幸虧他及時回頭,不然……」
弦煜突然冷笑地將手中的杯子往濃密的樹叢間一彈,倏地,一聲淒慘的哀號伴隨細碎的咒罵聲瞬間響起,隨後一道隱匿的白影就地消失。
「是誰躲在那兒?」
「過來。」她臀部一離座,弦煜淡漠卻夾雜傭懶的嗓音立即迸出。
「不!」
「過來!」
不等她說完,弦煜即霸氣地指著他身側的位子。
「喔。」
星羅縮著頭,如履薄冰地走近他身邊,挨著他而坐。
「既然出來,就陪我一同喝酒,我想,你也是在府裡悶得發慌吧!」弦煜優雅地斟了杯酒放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