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芳鈴拍拍經理的肩頭,安慰道:「別介意,你們老闆最近有點……」比了個秀逗的手勢,惹得經過的人都不禁笑了開來。
江寒還未坐定,服務生已經送來一杯礦泉水和一瓶鹽巴。很奇怪的搭配法,卻深深撼動他的心。
葉芳鈴注意到江寒,無神的雙眼突然現出一抹光彩,隨即又恢復冷淡,默默地將鹽巴加進水裡,仰頭灌了一大口。
而那名服務生好像一直隨侍在側似的,在他喝完水後,立即送上熱毛巾,江寒對他的服務嘉許地點了一下頭,雖然冷漠的表情未改,但氣氛卻變了。
瞧著他們的舉動,葉芳鈴不解地想著:「是那個漂亮的服務生讓董事長改變的嗎?喔!不……形容男人不可以用『漂亮』這個字眼,可是他真的很美,莫非他們之間有什麼特殊關係……」
「對不起!」領台小姐遞來一份菜單,葉芳鈴猛然想起,那個服務生從未拿菜單讓江寒點菜,總是他送什麼,江寒就吃什麼,而且他好像還吃得很愉快,這是怎麼一回事?
「對不起,請問……」
「快餐!」等不及領台小姐說完,葉芳鈴就迫不及待打發掉她。
漂亮的服務生又端來了一盤甜點送到江寒面前,她迅速地朝他的名牌瞟了一眼——SAM!英文名?
用小銀匙挖開泡芙外面的酥皮,內餡果然是熱氣騰騰的牛奶巧克力!
江寒呆了一秒,心裡百味雜陳,很少人知道他喜歡用巧克力當做開胃菜,只有她……這個世界上應該只有她知道,但為什麼……
這是認識詠竹以後才養成的習慣!
江寒是家裡的獨子,父母忙於商場,使他從小就很堅強、早熟,山珍海味他吃得多了,但糖果點心——那是女人和小孩喜歡的玩意兒,他才不愛吃呢!
偏偏詠竹就愛鬧他,江寒越堅持保護形象,她就越逗他吃甜食。
結果他喜愛甜食的隱性基因如願地被她完全喚醒,從此青出於藍更勝於藍,非那種甜得足以膩死螞蟻的點心,否則他還不要呢!尤其是詠竹特製的巧克力更是他的最愛。
為此她常常取笑他,可是有什麼關係,反正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小秘密,江寒自信絕不會有第三者知道!
可是如今這份自信——
記得第一天SAM送上巧克力酒糖時,江寒嚇了一大跳。「難道我們的秘密外洩了?」他又氣又怒,立刻將它們全部丟掉,卻被葉芳鈴搶走一個。「不吃也別浪費,我喜歡……噗……」
她話還沒說完就將嘴裡的巧克力吐了出來,猛灌下一杯水,狼狽地道:「拜託!打死賣糖的嗎?哪有這麼甜的巧克力,裡面居然還包著烏梅……」
「烏梅巧克力酒糖?」江寒慌忙撿起一顆被丟棄的酒糖扔進嘴裡。「這個味道?好熟悉的感覺!」
接著SAM送來一盤牛肉餡餅,突然低頭附在他耳邊悄聲說:「不准吐掉喔!就算不好吃,也要閉著眼睛吞下去!」
江寒渾身一僵。「這神情、口吻……好像……真的好像詠竹……」
可是——不可能!詠竹已經死了,就算她沒死,也不可能是這個叫「SAM」的男人!
「唉喲!」
江寒的思緒被一聲叫痛的呻吟聲,帶回現實世界。
SAM的運動細胞顯然不怎麼樣,老是在轉彎時撞到桌角或椅背,然後摟著腰恨恨地踢那個撞痛他的東西一腳,接著就再抱著痛腳跳起來!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目睹這種畫面了,忍不住笑了出來,連這一點都和詠竹一樣「迷糊」。
注意到江寒的取笑,SAM嘟著嘴走過來將牛排重重地放在他面前,拿白眼瞪他。「壞人!幸災樂禍!」
輕嗔薄怒的俏模樣,讓江寒的心跳突然少了一拍。「小笨蛋,走路看地下,準備撿黃金嗎?」說完他自己也吃了一驚,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很自然SAM可以讓他放鬆情緒,和他相處的感覺,就像詠竹一樣。
「才不是呢!我在練金鐘罩、鐵布衫,不可以嗎?」SAM橫了他一眼,羞紅著臉跑掉。
江寒的心跳再次停擺。「金鐘罩?鐵布衫?」以前詠竹老用這句話挪揄他,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看著江寒流連在SAM身上的眼光,葉芳鈴只有一個想法。「學長瘋了!他居然當眾和一個男人調笑!」
突聞他一聲驚呼。「老天!這牛排竟然是用炸的!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江寒自在地品嚐著那塊「特殊」的牛排,渾然未覺四周投來訝異的眼光!甚至在心中暗下決定:往後二十六天我都要在這裡用餐!
葉芳鈴皺著眉,一直按摩太陽穴,她一點兒也不覺得這事有趣,反而是頭越來越痛了!
興高采烈地用完午餐,江寒踩著輕鬆的腳步來到SAM身邊,低語道:「炸牛排前,先在肉上抹些木瓜粉或小蘇打粉,肉質會更細緻爽口。」
「啊!我忘了!」SAM攪著十指,很是懊惱。
江寒伸手揉亂他的頭髮,笑道:「沒關係,下次記得就好。」
他微笑的表情一直維持到進入電梯,立刻又恢復冷漠如冰。
葉芳鈴實在不瞭解老闆的行為,困惑地望著他,滿肚子的疑問不吐不快。
也許是意識到她的不滿,江寒突然自語道:「十八歲生日那年,詠竹送給我一項很特別的禮物——連續一個月,每天不同的巧克力甜點,第一天是酒糖,接下來是餅乾、布丁、泡芙、冰淇淋、蛋糕、熱可可……」
他每說一項,葉芳鈴的心跳就加快一下。「這不是四天下來SAM為董事長送來的甜點順序嗎?」
江寒面無表情地點頭,心湖卻湧起滔天巨浪!
「難道詠竹告訴他……」
「不可能,詠竹不會的,這是屬於我們之間的秘密!」
「那SAM怎麼會知道?他安排這一切意欲何為?」
「我不知道!可是我一定會查出來的,也許……」江寒沒有將這個猜想說出來。「也許詠竹還活著,她只是氣我十年沒回來看她,故意和我鬧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