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他有被虐狂啊?每天中午十二點一到,就急匆匆拎著個飯盒,飯店、公寓兩頭跑來跑去?
他伺候自己的肚皮都沒那麼慇勤呢!真是他媽的犯賤!無緣無故撿回一個小祖宗來拜,自個兒累得半死,人家還不領情。他是招誰惹誰來著?千般辛苦換不著半點好處。
「我沒有忍耐、沒有體諒嗎?我什麼時候無理取鬧,吵過你了?你沒空我就自己玩、自己學,這樣還不夠為你著想?」愁兒的身體裡向來缺乏溫柔的細胞,旭日吼,她當然也就跟著吼,要吵大家一起吵,她不見得會吵輸人。
「你到處闖禍就叫為我著想?」他也忘了什麼是禮儀規範、紳士風度,卯起來就往她炮轟過去。
「我沒有闖禍,路見不平、拔刀救人,有什麼錯?」
「救人沒有錯,但你莽莽撞撞,反而差點傷及人命又怎麼說?」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是意外,屬於不可抗力的突發事件,怎能全部都怪罪在我身上?」
「你做事前如果懂得三思而後行,就不會有那麼多意外了。」他憤怒地伸手指著她的鼻子怒吼,卻忘了自己的右手還帶著傷,這一妄動,剛凝結的傷口又裂了開來,鮮血隨之淌出,在地板上點出朵朵腥紅血花。
「旭日……」這可把愁兒嚇壞了,滴滴晶瑩如玉的珍珠淚重新凝聚眼眶,再也顧不得吵架,三步並做兩步衝進臥房,取來急救箱。「快點坐好,我幫你上藥。」他皺了皺眉頭,對於她翻臉像翻書,一下子比母老虎還凶,轉瞬間又變成一朵含淚的小花,恁般多變的表情,心情一時間很難調適得過來。
然而個性直爽的人就是有這種好處,不會記恨。況且天真的愁兒更不懂得遷怒,單純的心思已全然集中在他的傷口上,小心翼翼脫下他的西裝、襯衫,露出一條十來公分的擦傷,面積不大、傷口也不深,但因為不停運動的關係,使得它正不停地冒出鮮血來,把整件白襯衫都給染紅了。
她急忙伸手摀住他的傷口,感覺熱燙、粘膩的血液正不停滲出指縫,朝地板滴落,大片的血跡看得她又驚又慌,不禁鼻頭發酸,斗大的珠淚直湧出眼眶、滑落蒼白的粉頰。「都是我不好……」她突地撲進他的懷裡,放聲大哭。「你打我好了,是我害你受傷的,嗚……」
「喂!」旭日赤裸的胸膛在她螓首不停磨蹭下,心底深處那股針刺般莫名的疼痛感,再次湧起,分不清是憐、是惜、是氣、是怒?只是她的淚總叫他難過。「別哭了,我又還沒死。」
「可是你受傷了,流了好多血……」
「已經止了。」他提醒她可以放手上藥了。「你自己看,血早就不流了,你還不快點幫我上藥?」
「真的嗎?」她輕柔地松下幫他止血的手,看到他右臂上的傷口果然已經止血了,不由傻兮兮地笑了出來。「對喔!我都沒注意。」
嘴裡說著,手下忙不迭取出一瓶雙氧水,用棉花沾濕藥水,幫他臂上的傷口消毒。
「唔!」旭日低聲悶哼。這消毒水的滋味比子彈更難嘗。
「很疼是不是?」看他臂上的肌肉一上一下顫抖、抽動著,叫她好不心疼。深吸口氣,徐徐幫他吹著傷口。「吹一吹就不痛了,你忍一下喔。」
聞言,他忍不住在心裡偷笑,又不是什麼靈丹妙藥,這樣吹一吹就不痛了,神經病!不過看著她的天真純良倒真有安定心神、舒緩神經的作用。
雖然愁兒已經盡量放輕手腳了,但上藥的過程仍讓旭日疼出一頭冷汗,當最後的繃帶紮緊後,他深呼一口氣,癱進沙發裡,再也沒力氣罵人了。反而是愁兒見到他一張失血過多、加上疼痛難忍的蒼白臉龐,不由好生愧疚。
「對不起,是我害你受傷的,你打我吧!」她閉上眼睛,一臉從容赴義的表情,看得旭日好氣、又好笑。
「我打你作啥兒?最重要的是你有沒有學到教訓?懂不懂什麼叫『三思而後行』的道理?」
「我認為『救人』沒有錯,若有過失,充其量也只是我沒聽你的話及時撤退而已。」她也夠固執了。
一番話又把他的怒火給挑了起來,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你聽著莫愁兒,除非你認錯,否則從現在開始,你被禁足了,再不准踏出公寓一步。」「我沒有錯!」她高聲大喊,這只不可理喻的霸王豬,以為大聲就贏了,想都別想。她憤怒地將手上的急救箱一丟,跑回房去,用力關上房門。「不出去就不出去,有什麼了不起?」勃然怒吼雖然隔著一道木門,但高分貝的喊聲依然尖銳的刺耳。
旭日氣得臉紅、脖子粗,兩隻火眼金睛死命瞪著房門,炯炯目光似要燒融木門,直襲房裡的小頑固:這個笨小妮子,腦袋裡灌了鑄鐵不成,比石頭還硬.怎麼說都說不聽,真是氣死人了。
要不是真的關懷她、擔心她的安危,誰管她去死?真當他——慕容旭日是手軟、心軟的慈善家?拜託一下好不好。他的冷漠在業界可是出了名的。「羅剎總經理」的稱號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如今卻為了一個不知好歹的笨小妮子弄得兩面不是人,她也不想想,全是因為她那!要是換了別人,看看他有沒有這麼好心?早打一頓、趕出去了,還輪得到她來對他發脾氣。
「莫名其妙!」他大罵一聲,扭頭跑了出去。那顆被怒火焚燒的心臟再次傳來一陣似熟悉、似陌生的疼痛感,為什麼?他沒有生病,可是這骨子心痛……
關上大門的同時,眼角餘光不小心瞥見翻覆在茶几上的飯盒,那個東西八成不能吃了。「算了。誰理那個小頑固,脾氣又臭、又硬,餓她一頓,教訓她一下也好。」他這樣告訴自己,然而……
十五分鐘後,關上的大門重新開啟,另一盒熱騰騰的便當再次被擱置在茶几上,代替倒掉的那一盒,旭日的怒氣仍然未消,但……唉!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發了什麼失心瘋?只能說——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他犯賤,活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