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佇在窗邊,沉思了良久良久,連桌上的奶茶涼了,都不自覺。
「極東居」,夜色漆黑如墨,明明是個夏夜,位居山巔的這裡硬是顯得清幽陰冷,與夏夜的沁涼完全扯不上關係。
星期六的夜晚,沈刑天依約回到這裡,在沈以正的安排下,與駱氏企業的獨生女駱水凝變相地相了親。他很難對這位驕生慣養的大小姐產生任何感覺,畢竟他根本不準備認識她。
餐桌上,沈刑天保持一貫的淡漠,只對義父沈以正的談話有所回應,至於汲汲營營的想與極東組攀上關係的駱氏父女,他一概以冷眼待之。飯後,沈以正破天荒的要求沈刑天帶著駱水凝到庭院走走,而沈刑天沒有任何表情地接下這個指令。
「你好酷喔,,都不多說點話。知道嗎?只要我跟我爸說一聲,我們馬上可以結婚喔。」端莊的絕世美女駱水凝目不轉睛,癡望著花圃前那位俊美的男子好半天,終於拉下高傲的身段「明示」。
沈刑天嗄啞地冷笑了兩聲,兀自專注看著滿園盛
開的薔薇與玫瑰,這麼漂亮的品種,花朵枝葉又被照顧得這麼好,整座極東居應該只有細心體貼的那個人才辦得到吧!
絕世美女哪受得了這等冷落,「我不是只有外表,還是個留英的企管與財務金融的雙料碩士,配上你這個哈佛博土剛剛好。」
沈刑天不予置評,勉為其難地牽動了嘴角,「駱小姐,感情與婚姻並非建築在誰配得上誰的基礎上。」
怎麼說她也算是極東組的客人,身為半個主人的他不該失禮,所以儘管不願陪她,還是得假裝一下。
「笑話,難道東堂主還相信婚姻與感情這類的神話?」無論如何,這人的俊美已讓駱水凝徹底傾心山她有自信能捕捉他成為裙下獵物。
「如果我說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你是不是就會打消念頭,別來煩我。」—沈刑天淡漠的語氣多了分不耐,終於將目光從花朵移轉到身旁的女人,施捨似的給了些許的注意。絕世的傾城美女終究禁得起考驗,駱水凝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美,高挑的身段配上香奈爾的套裝更是相得益彰,讓人無法從她身上姚剔—絲一毫的缺點。
但沈刑天的心底,早巳先人為主的有了一抹淡淡的影子,那個小女人不似駱水凝的幹練,當然也不如她的耀眼,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中等美女,可是和那個小女人在一起,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溫馨。
「騙人,」她對他的話嗤之以鼻,「沒有人會不愛上別人的,除非你根本沒有心。」
「也許我就偏偏沒有心了呢廠沈刑天呵呵一笑,整條命都交給極東組了,這樣的人還算有心嗎?
駱水凝貪戀他堂堂的好風采,癡癡傻傻,不經意地被勾走了三魂七魄,但絕世美女並未丟掉大腦,她仔細凝視,「或許你不是沒有心,而是心早巳被人訂走。」
沈刑天驀地沉下了臉,「沒這回事。」
「你應該知道,駱氏企業的政商關係相當好,還有部分高官擺明支持,這是駱氏企業的生存基本條件,也是你們極東組與沈氏企業最希望得到的。」她不傻,而且相當聰明,懂得不和男人計較外面的風風雨雨,她只要,讓男人記住她的「好」就行了。
「我很瞭解你能為極東組帶來多大的利益。」沈刑天嘲諷地一笑,若是不知道這點,今天晚上他也不會來了。
「你的義父,他非常希望我們的結合,能帶給雙方最大的利益,相信你不會不懂你義父的打算吧!」駱水凝看著他逐漸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無法不得意地笑
了起來,「要不了多久,我會看到你帶著你最誠懇的心來向我求婚的,不是嗎?」
沈刑天望著她轉身飄然而去,大波浪的長髮在甩頭時呈現極優美的一個角度,他默然了,生平第一次對義父沈以正的命令感到不耐,真要他跟這女人結婚嗎?不,他不以為義父這次來真的。
在這玫瑰園消磨許久,沈刑天才往屋內走去,不是刻意迴避他人,只是無心與人寒暄,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沈以正坐在客廳裡等他。
「義父,找我有事?」沈刑天很自然的垂手肅立,就如同當年還在育幼院裡第一次見到沈以正的時候,這麼多年了,他這習慣一直沒改過。
「坐下吧!」等他在沙發上坐定後,沈以正才繼續說:「聽駱家丫頭的口吻,她是非嫁你不可,你的意思呢?」
沈刑天只在心裡掙扎一下,「全憑義父做主。」
沈以正滿意地點點頭,「你也老大不小,是該成家了,這駱家丫頭人不錯,又很有教養,你跟她是很相配的一對,我也老了,極東組這個擔子應該要卸下,等你和她結婚之後,我也可以正式退休啦!」這是很久以前就已訂下的事,沈刑天不可能拒絕,也難似迴避,只是他心中就是有說不出的疲憊。
「最近你和曼婷夫人鬧得很僵,聽說還是為了一個女人是嗎?」沈以正突然提起,頗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這個義子從小便沉默寡言,為了訓練他成為接班人,花下許多功夫,如今當然不允許他有一絲一毫出軌的可能。
沈刑天強作鎮靜,盡量讓自己變得沒有感情,「跟曼婷夫人原本就有過節,黃憶華的介入只是讓我有報復曼婷的理由。」
「你和曼婷要怎麼算舊賬我不管,但我不希望和警察打交道,明白嗎?」沈以正語氣一重,年過半百的威儀馬上顯露,他站起身,提著手杖往樓梯口踱去,「有空的話,多回來陪陪皓兒;他挺寂寞的。」
他臨走前的話,讓沈刑天已站起的身子如遭重擊,臉上也失去血色,他是刻意的,就是不放過重提那件事的機會,好讓沈刑天一直愧疚下去,一直為極東組效命,直到還完那筆債為止,可是債務何時才算還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