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柔突然狂笑了起來:「哈哈哈,我為什麼要相信皇上?他一定會替我翻案嗎?明驥死不死與我有何相干,我為什麼要幫你們?無歡,你太天真了,你以為這樣就能把我騙回京城,等他來捉我,我會上當嗎?」
「信不信由你,我已經浪費兩天了,沒有時間再跟你耗下去了。」無歡一咬牙,「你當真不肯跟我回京面聖?」見她不為所動,「好,我和明驥死在一起。」
無歡就要奔出洞口之際,綠柔身形一閃,阻住了她的出路:「你既然知道回去必死無疑,為何還要回去?」
無歡冷冷地看著她:「對於人間的真情摯愛,你一點也不懂,我又何必多費唇舌呢?讓開。」
綠柔茫然地望著她堅決離去的背影,癡癡地想,人間情愛,我豈真不懂?當年和鄂比泰的確有過一段年少輕狂的歲月,而如今沾滿鮮血的雙手,讓她距離那段日子已經越來越遠了,這又是誰的錯呢?
無歡策馬狂奔,就算胯下的馬累倒了,也不能阻止她飛奔回明驥身旁的決心。她錯了,她大錯特錯了!既然努力的結果一樣,她為何不珍惜和明驥最後相處的時間?綠柔的處境她完全不能夠體會,可是當她也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頭時,她實在寬大不起來。她快馬加鞭地驅策已出盡全力的駿馬。
「明驥,你一定要等我。」她抹去頰上的淚痕,朝著京城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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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驥寫完最後一筆,臉上終於露出了難得的笑容。「終於大功告成了!婉綺、漢陽,若是我真的不幸被關進大牢的話,這份詳細記載了當年正白旗查良爾氏一族慘案的翻案奏折,就拜託你們將它送到皇太后那裡去吧!」
明珠走近抱住了他:「哥,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好啦,哭什麼呢?我早就不怪你了,」明驥抬起她姣好的下巴,溫柔地為她拭去淚珠,「何況,我還沒到最後絕望的地步,是吧!」
漢陽翻閱著奏折,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才說:「只可惜綠柔格格竟然失蹤了,要不然有她這個人證在,這個案子翻案的可能性會大為提高。」
「盡人事聽天命啦!」明驥輕鬆地伸了一個懶腰,「還有一天的時間,該做什麼好呢?去看看園子裡的荷花開了沒有?今年的荷花好像開得很遲唷。」
他還未走到門前,房門就被人用力推開了。他微微一怔,神情憔悴、疲憊不堪的無歡便沖人他的懷裡,喃喃地說:「明驥,對不起,我失敗了!我沒有把師父帶回來,還浪費了四天的時間,我真是太沒用了。」心力交瘁的她說完這句話後,就暈倒在明驥的懷裡,對自己引來的驚呼和忙亂一無所知了。
當無歡清醒過來時,已經是夜晚了,她倏地一驚,坐起身來,驚動了守候在旁的明驥。她忙抓著他的手,「什麼時候了?我睡了多久?」
「一天了。」明驥好溫柔地望著她,彷彿時間對他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他把熱粥端到她面前,「你已經有好多天沒吃東西了吧,先喝碗粥暖暖身子,再過不久就要開飯了。」
無歡悲慼地搖著頭:「我竟然睡了一天了!這麼寶貴的時間,就這樣讓我睡掉了,你為什麼不叫醒我呢?我們至少還多留一刻相聚的時間啊!」
「你累了,我不忍心吵醒你。就坐在你身旁看你熟睡的容顏,我已經很滿足了,真的。」明驥把粥放在桌上,輕輕地擁她入懷,「我們還有一夜的時間哪!長長的一夜對我們來說夠了,任誰也剝奪不了我們這一夜的相聚,你說是嗎?」
無歡酸楚地把臉埋進他胸膛裡,享受著這最後溫馨的時刻。
此時,竟有人高喊:「有刺客,有刺客!」
明驥心念一動,擁著無歡便衝到大廳,想要看看來者是誰。
當他們出現在大廳時,那刺客已被侍衛家丁們團團圍住,無歡認出了她的身影。
「師父,是你。」
綠柔高聲笑道:「不錯,不愧是我的好徒兒。」
她陡然除去了臉上的面罩,人人都是眼前一亮。乍然見到她的鄂比泰夫婦,更是嚴加戒備,不讓她再逃出親王府。
「鄂比泰,這幾年你過得可好啊,妻子兒女,榮華富貴樣樣皆全。可是你做夢也沒想到四十年後,你的兒子和你未婚妻當年的下場一模一樣,遭人陷害,綁赴刑場。不過你應該慶幸,我報仇只報了一半,並沒讓你全家遭到抄家的命運,算你走運。」
「是你!是你暗中煽動鰲拜和褚向霖向皇上進讒言的!對不對?」鄂比泰驀然明白了這一切,他咬牙切齒地瞪著這花貌如昨,卻心如蛇蠍的女人。
綠柔得意地笑了起來:「是又怎麼樣?憑我的容貌有哪個男人不聽命於我?這一切都應該怪你,是你一手造成的。我阿瑪待你不薄,當初在先皇面前,力保你出任文官,免去長年征戰之苦。沒想到你竟思將仇報,在先皇面前密奏我阿瑪的謠言。若不是我阿瑪引狼人室,我全族八百餘人怎會遭此惡劫?這一切,都該怪你。」她說到悲憤之處,恨不得手刃仇人,但又覺得這樣太過便宜他了,她要等著看權傾一時的鄂親王府如何走向衰敗頹亡的路。
「綠柔,你別怪他,真的不是他幹的!他對查良爾親王感念甚深,怎麼會造謠生事?何況他當時只是一名掌管宗室族譜的小官,人微言輕,先皇又怎會相信他的話呢?你真的誤會了。」敏慈在一旁急急地辯解,卻換來綠柔更大的怒火。
「哼!敏慈,我的好朋友、好姐妹,你怎麼知道不是他幹的?難道你早在覬覦我的未婚夫,暗中交往卻把我瞞在鼓裡了?」
「夠了,你沒有資格在這裡評斷我的家人!」鄂比泰瞇起雙眼,危險地盯著她,「當年陷害你阿瑪的人不是我!使你全族滅亡的兇手也不是我,要怪只能怪你阿瑪個性太過耿直剛毅,得罪了先皇猶不自覺。未入關前,朝中文武大臣旨主張南下逐鹿中原,偏偏你阿瑪力持反對意見,為了安定軍心,先皇才不得不施以重法。綠柔,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為何讓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