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妶依狠狠倒抽了口冷氣,一顆心倏然提到喉嚨——
靳宇璜的腳還沒痊癒,怎麼經得起這麼一摔?!
一閃而過的念頭甚至不及思考,柳妶依放下老人拔腿就往靳宇璜衝去,在千鈞一髮之際抱住了靳宇璜。
但靳宇璜畢竟是個有近一百八的身高,以及健碩體格的男人,嬌小的柳妶依雖然抱住了他,卻無濟於事,只能被他倒下的強大力量往下拉。
「碰」的一聲,兩人狠狠的跌到地上,四腳朝天的他們狼狽的纏成一團,雖然醫院裡的地板全是膠墊,但兩人還是摔得七葷八素。
最慘的莫過於嬌小的柳妶依變成了肉墊,被靳宇璜壓在身下。
「兒子,快起來!你壓到妶依啦!」
靳媽最快回過神,她急忙衝過去拚命想拉出快被壓成肉餅的柳妶依,邊推喊著靳宇璜。
然而看樣子並無大礙的靳宇璜卻像是昏過去似的,任由靳媽怎麼叫仍沒有半點反應,詭異的是,他嘴邊竟然還噙著一抹滿足的笑。
「這小子,平時壯得像頭牛似的,竟這麼不耐摔。」
靳媽在一旁罵著,邊大聲吆喝著護士來幫忙,顯然心疼的是被壓在下頭的柳妶依。
「妶依呀,你怎麼樣?有沒有摔傷?」
靳媽心急的問著,但柳妶依早已摔昏過去,喚了半天也沒有反應。
眼看柳妶依被靳宇璜壓得臉色逐漸泛青,靳媽心一急,就朝他的手臂狠狠捏了一把。
「哎……哎……痛!」沉醉在馨軟雲端上的靳宇璜,被手臂上傳來的一陣劇痛給驚醒。
他恍惚的睜開眼,首先傳入鼻腔的是那股熟悉的好聞香味,身下則是一團異常舒服的柔軟。
這究竟算是美夢還是惡夢?
用力甩了下頭,靳宇璜的神志好不容易才恢復過來。
一定睛,才發現身下躺著的竟是柳妶依,毫無心理準備之下,那張放大的國劇臉譜嚇得他冒出一身冷汗。
「你幹嗎抱住我?」大驚失色的靳宇璜,急忙想扯開她緊抱住自己的手。
幸好這是醫院,他身上的衣服也還在,否則誤會就大了。
「臭小子!人家妶依可是捨命救了你,你還真敢說!」靳媽不客氣的刮了他腦袋一記。
「她……」靳宇璜看看母親,又看看似乎昏過去的柳妶依,霎時方纔所發生的一幕幕又重新回到腦海。
這女人——救了他?
明明很討厭這個女人的,如今卻又被她「捨身相救」,靳宇璜實在很難形容霎時湧上心頭的那種感覺。
他最不敢相信的是,那股令人心蕩神搖的馨香與柔軟觸感,竟是來自他最討厭的女人身上。
「我才不稀罕她的幫忙,好管閒事!」他既惱怒又感到羞辱。
「你這孩子怎麼能說這種話?」靳媽錯愕的倒抽了口氣,趕緊看了眼仍閉著眼的柳妶依。「幸好妶依還沒有醒來,要不然我看你要怎麼收拾。」
「我討厭她,壓根不需要她的照顧,看到她只會讓我心煩。」
靳宇璜狼狽的爬起來,憤憤的丟下一句,就逕自轉身一拐一拐的走進病房。
「你……你……」靳媽看著負氣而去的兒子,又看看地上的柳妶依,頓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位小姐還好吧?」一旁的護士關心的問道。
「她大概是昏過去了,怎麼辦?」靳媽顯然也不知所措。
「您別急,我這就去拿氨水,麻煩你先抬高她的頭,我馬上來。」
「好、好!我知道」
柳妶依閉著眼,聽著耳邊清楚傳來靳宇璜遠去的蹣跚腳步聲,以及靳媽跟護士的交談聲。
只是方才靳宇璜的話卻一遍遍的迴盪在腦海中,怎麼也揮之不去。
自始至終,她總是這麼一廂情願的對他好、盡其所能的幫他,卻從沒想到,眼中偶而流露不耐的靳宇璜,原來竟對她如此不屑與厭惡!
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甚至……甚至傻得讓愛意在心底悄悄萌了芽。
原本滿腔的熱心,如今卻化為一灘冰水,冷得心幾乎起寒顫。
然而渾身幾乎沒有任何感覺的她,竟還依稀能感覺到冷到谷底的心,緊貼著的地板有多冰涼。這一刻,柳妶依寧願自己再也醒不過來——
心受了傷最好的方法就是躲起來——任何人也不見,任何地方也不去!
銷假上班之後,除了工作,一向樂於忙碌的柳妶依哪兒也不去了。
別說是醫院、養老院的義工她早已缺席了好久,甚至連星期假日最愛逛菜市場撿便宜的消遣,也顯得興趣缺缺。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躺在床上拚命的睡,希望忘記一切——
靳宇璜、在醫院幾天的種種,還有被靳宇璜討厭的她!
但無論一天四處奔波拉保險的工作有多累,她卻還是睡不著,每天總是睜眼胡思亂想到天明。那種失落,竟濃重得不知如何填補!
好不容易又到了週末,柳妶依總算鬆了一大口氣,起碼她再不開心,也不需要再端著一張笑臉去面對客戶。
「我說丫頭,你最近是怎麼回事?成天老悶在房間裡,快快,陪媽去菜市場,前面那家地攤有你最喜歡的紅色花裙子,一件只要五十塊喔!」
柳林月霞扯開嗓門在門外吆喝著,試圖引起女兒的興趣。
「我不想去!」躺在床上的柳妶依換了個姿勢。
「你到底怎麼了?」柳林月霞問著。
然而背對著柳林月霞的柳妶依始終沉默不語,纖弱的身影有著明顯的落寞。
隱約猜出女兒似乎有心事,柳林月霞故作輕鬆的試圖逗女兒開心。
「唉,對了!你上次相親的那個叫什麼……斬、斬宇璜的……」
「人家不姓斬,姓靳!」柳妶依有氣無力的丟來一句。
「喔,對啦!叫靳宇璜,他的腳好了沒有?」
「我不知道!」柳妶依索性把臉埋進棉被裡,什麼也不願去想。
「你們不是很好嗎?」
前陣子還看她興沖沖的每天提著水果、雞湯去醫院照顧人家哩!
「那是你自己自作多情。」其實是她自己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