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就讓她自作自受!
凌展冀滿腹的怒火,總算在這個念頭閃過腦海後而平息了不少,尤其是當他看到言纖臉上一閃而逝的驚慌後,他竟開始相信這何嘗不是一個能徹底擺脫她的機會。
他將劍收回劍鞘,掛著一抹快慰的冷笑,轉身準備離開瀰漫著一片愁雲慘霧的言家。
「冀兒,你別走啊!」言父驚惶的叫住了他。「你自小跟我們纖兒一塊長大,雖然愛吵了點,但總算也有點情分在,請你想想辦法,救救我們纖兒這條小命吧!」他半是動之以情、半是祈求的說道。情分?凌展冀的劍眉輕輕一挑,隨即揚起了唇角。不!他跟言纖只有過節,沒有甚麼鬼情分!
「這件事已成定局,那就讓言纖自己看著辦吧!」他帶著一絲噬血的快感說。
事實上,他簡直等不及要看她被五花大綁上街遊行示眾、腦袋落地的模樣。
他踏著快意的步伐準備轉身離去——
「冀兒!算我們兩老求你。」
身後雙膝落地的聲音硬是釘住了凌晨冀的腳步。
「言伯、言嬸!你們這是做甚麼?」
他懊惱自己此時不該有的惻隱之心。但好歹言氏夫妻自小待他也不薄,他實在於心不忍。
「言纖!你給我也一塊跪下。」言父惱怒的拉下在一旁發怔的言纖,氣她死到臨頭了還不知死活。
「你們……你們快起來!晚輩實在承受不起。」凌展冀一時也慌了手腳。
「不!我們不起來,除非你答應救纖兒。」言父淒然搖頭。
凌展冀知道自己若還有一點腦筋,就該立刻轉身走出這裡,只是看著眼前愁雲密佈的一幕,他的雙腳卻彷彿被釘住似的。
他實在不明白,像言伯、言嬸這麼好的人怎麼會生出言纖這樣的女兒叫?!
她鬼靈精怪、頑劣成性、倔強頑固、樣樣想逞勝——他隨便扳指就能挑出一、二十樣缺點。
要不是因為她,他今日也不會見了女人就怕,寧願終日與刀劍為伍,也不願跟女人扯上一點關係!
「好!我答應便是,你們快快起來吧。」凌展冀一咬牙,沉重的點頭允諾。
他認了!
這輩子跟她做鄰居、還成了青梅竹馬,是他最不幸的事,就算今後得丟職、殺頭他都只能認了!
「冀兒,謝謝、謝謝!我就知道沒有白疼你。」言母早已感激得淚流滿面。
「言伯,你要冀兒做甚麼?」
「今後纖兒在你手底下做事,希望你能不計前嫌好生照顧她、幫忙隱瞞她是女兒身的事實,言伯在此謝過你的大恩。」言父說著又是一個大禮。
「言伯、你快起來,我答應你便是!」凌展冀忙不迭扶起他。
言纖冷眼看他們托付來、拜託去,活像她是個奶娃兒似的,終於忍無可忍的開口道:
「爹、娘!你們也太小看女兒了吧?用不著展冀照顧,我自己也能……」
「住口!你闖下大禍猶不知悔改,還敢厚顏誇口,你給我進房去好好反省,不到明日不許出來。」言父嚴聲厲色的斥責道。
「啊……明日?可是女兒現在肚子餓了。」言纖的臉上登時籠罩一片黑雲。
「不讓你受點苦,你怎能牢記今天的教訓,進房去!」
在言父的一聲怒斥下,言纖只能扁著小嘴,一臉委屈的乖乖進房。
不過,犧牲一頓晚飯就能換來往後天天的自由,嘿!值得,簡直是太值得了!
在房間裡的言纖不見悔意,卻是樂得手舞足蹈,一點也不為自己的將來擔憂。
這晚,只有一牆之隔的兩人,卻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
? ? ?
原來……這就是衙門哪!好大呀!
第一次大大方方走進府衙,言纖的心情還真有那麼些激奮!
她活像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姑娘,睜著一雙水盈的眸子,好奇的四處張望著。
尤其此刻身穿嶄新筆挺的捕快服,看起來就是威風凜凜,真叫她……
「言先!」
一聲有如雷響般的巨吼驀然打斷她的思緒。
一回頭,只見凌展冀氣急敗壞的衝了過來。
「展……喔,不!凌捕頭。」言纖斂起嘴邊滿足的笑意,恭敬乖巧的喊了聲。
「你還真當這裡是大觀園哪?現下縣太爺已經升堂準備審案,所有的衙役都已經在前頭開堂了,你竟然還在這閒晃?」凌展冀用一種幾乎震破她耳膜的聲音吼叫道。
才叫她到偏堂換個衣服,沒想到她一轉眼竟然就不見人影,自顧自的跑到府衙後堂來閒逛了。「啊?縣太爺升堂了?」那表示有好戲可看了?!言纖雙眸一亮,二話不說便急忙回頭往方才一路逛來的迴廊跑去。
「總算你還有點自覺。」凌展冀雖氣,倒被她一副緊張的模樣給平息不少怒火。
緊跟上言纖的腳步,凌展冀邊快步走著,邊叨念起來:
「你若還想繼續在這府衙裡待下去,最好謹記自己的身份、收斂玩性,隨時保持警覺以免惹禍,懂不懂?」
前頭身著一身捕役衣裳的纖瘦身影仿似置若未聞,仍疾步往前走著。
不說話?凌展冀狐疑半晌,眉頭驀然揚起。
莫非她那曠廢了二十三年之久的羞恥心已經覺醒,知道何謂羞愧了嗎?
凌展冀開始對教化這塊頑石有了點信心。
「以後在衙裡頭不懂的事就盡量少開口,逢人得謙遜、有禮些,遇事就勤快、好學一點,還有……」
「展冀!縣太爺審案是不是很精采啊?驚堂木一拍案,眾人噤口的那等場面豈不威風?」言纖一臉興奮的回頭朝凌展冀問道。
「你……」凌展冀霎時怔立原地,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枉費他費了好一番唇舌,根本就是在對牛彈琴,她壓根連半句話也沒有聽進去。
「算了!我趕緊自己看去。」
待凌展冀恢復回來,言纖的身影早已走遠了。
「言纖!」他終於忍無可忍的朝她遠去的身影吼道。
讓她這種少根筋的人進衙當捕快,究竟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