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簡直混蛋!葉蓮雙手互握,拚命忍耐著對他發脾氣的衝動。
「裕承『大哥』,限你在十分鐘內把這個對你發花癡的女人趕走。她不走的話,我走。」尉遲勁刻薄地說道,蓄著鬍髯的傲慢臉龐不屑地別開。
白裕承給了葉蓮一個尷尬的笑容,對她做了一個求饒的眨眼動作。
葉蓮擠出一個微笑,揮揮手說不介意。
事實上,她很希望能把這個說話粗魯的尉遲勁,一腳踹出「風園」。如果能踹到海裡的話會更好!
但,她不能。
因為他是客人,因為他是病人,因為他是那種老媽口中經常叨念著需要給予安慰的異鄉人。她對自己許諾過,要傳承老媽經營民宿的精神。所以,她不能放棄!
「白裕承,她滾了嗎?」尉遲勁問道,眼神定定地看著前方。
「尉遲勁,你給我聽好了。」葉蓮走到他面前,聲音宏亮地說道。
尉遲勁一挑眉,臉龐迅速地轉向她發聲的方向。
葉蓮驀然面對著那雙失明,卻仍然銳利過常人的眼眸,她身子輕顫了下,依然勇敢地抬起下顎,面對著他。
「你給我聽好了。我們開民宿的,什麼客人沒遇到過……」葉蓮緊握著拳頭,聲音有著些微的顫抖。
「所以?」尉遲勁打斷她的話,露出一抹譏諷笑容。
「所以,你少囉嗦幾句,有種就多住個幾天,看看我們能不能讓你服氣。」葉蓮中氣十足地說完後,不忘把汗濕的手心放在衣服上猛擦了好幾下。
尉遲勁惡擰著眉,用他看不見的眼神瞪著眼前那一團聲音。
葉蓮忘了尉遲勁看不見,拚命地昂高下顎,挺直胸膛,擺出一副不甘示弱的樣子。
白裕承憋著笑,俊雅臉龐在這兩個人之間轉來轉去。
「見面第一招就使出『激將法』,你是黔驢技窮嗎?」尉遲勁雙臂交握在胸前,用一種沙漠狂風般的嗄聲說道。
「我使出什麼絕招全都不關你的事,重點是——你如果要住下來,就麻煩你移動你的腳步,跟我往前走。」葉蓮說。
尉遲勁唇角一抿,眉宇間的緊繃卻已漸漸地松淡。很好,除了白裕承之外,他已經很久沒遇到這種把他當成正常人的人了。
「我幹麼不住下來?像我這種瞎子,最大的本事就是折磨人。」尉遲勁小麥色的臉龐閃著近日來少見的光芒。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時才感覺到了海洋的氣息。
「白裕承,帶路吧。」尉遲勁說。
「我帶你走。」葉蓮上前一步,牢牢地握住尉遲勁的手掌。
尉遲勁因為她突如其來的碰觸,壯碩身軀驀然一震。
他感覺著掌心中那只纖弱的小手,半天竟說不出一句話來。有多少年,他沒被人這樣子牢牢握住手掌了呢?
「幹麼不走,難道你害羞不成?」葉蓮咬住唇,卻沒能壓制住她的笑聲「咯」地一聲逸出了粉唇。
「是,我想控告你非禮。」尉遲勁沒好氣地回話道。
葉蓮大笑出聲,清亮的嗓音銀鈴般地灑在空氣裡,和海風一起鑽入了尉遲勁的耳裡。
她握緊他的手,孩子氣地晃動著彼此的手臂。「走吧,我們去你的房間。旁邊有個小池塘,晚上還可以聽到青蛙叫喔。」
「我討厭青蛙的叫聲,吵死人了!」
「那我幫你做一頓青蛙大餐,如何?你前面有個兩級的矮階梯,小心一點。」
白裕承笑不攏嘴地看著前方手拉著手的那一對消失在屋內,他的腦袋裡無法不冒出一些玫瑰色的泡泡。
他想,葉蓮一定不知道,所有人都是扶著尉遲勁的手肘帶路的,從沒有人想到要拉著尉遲勁的手。尉遲勁一百八十七公分的體型太孔武有力,實在沒有法子把他和「手拉手」這種感覺聯想在一起啊!
可葉蓮握住了尉遲勁的手,而尉遲勁沒有拒絕,這件事就夠跌破人眼鏡了哪。
他純粹是想帶尉遲勁來這裡散心的。不過,如果能有一段羅曼史發生,那就更完美不過了。
現在的尉遲勁,確實需要葉蓮這樣溫暖的女人陪在身邊。
白裕承歎了口氣,慢慢地走進了「風園」裡。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尉遲勁坐在房間外的陽台上,陽光微溫地灑在他的臉龐上,他閉著眼,靜靜地聽著海浪和風的聲音。
他知道現在是下午四點,因為葉蓮幫他找來了一個會報時的電子鐘。
白裕承和公司人員應該已經抵達日本,開始處理那家電子公司股價快速下跌的麻煩了吧。不知道他們初步的掌握情況如何?
他答應過白裕承要幫忙的。可他看不到數據、看不到分析報告,他的腦子能再像以前那麼靈活嗎?
尉遲勁煩躁地摸索到椅子邊置物袋裡的保溫杯。才喝了一口茶,他馬上中氣十足地大喝了一聲。
「葉蓮!」
「幹麼?」葉蓮匆匆從走廊上跑進他的房間,手裡還拎著一把除塵毛撢。
「這茶太燙了。」他的嘴巴一努,身子往後躺入躺椅裡。
他從小就習慣了有人服侍的日子,不過「頤指氣使」這件事,倒是他到了「風園」之後才養成的習慣。
說他太閒也好,說他存心找碴也罷,他承認他一開始確實是想惹葉蓮發火,因為他心情不好。不過,時間一久,葉蓮沒有心機的孩子氣,倒是對了他的脾胃。
「請問你的茶溫度要幾度?」葉蓮接下招,已經練就出一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功力了。
「三十八度半。」尉遲勁理直氣壯地說道,雙眼緊閉著。
「我送來前已經用溫度計量過了,一分也不差。」她氣定神閒地答道,目光卻不自覺地停留在他男人味十足的臉龐上。
「你神經病才會用溫度計量過了水溫!你誆我眼睛看不見嗎?」尉遲勁不客氣地回嘴。
「如果怕別人誆你眼睛看不見,就不要擺出那種讓人想在你茶杯裡吐口水的粗魯態度。」她一聳肩,故意朝他吐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