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突然醒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身上都是血,卻沒有傷口,我害怕的驚叫,接著,村人都趕來了,並發現隔壁鄰居王義一家皆死於非命,他們全認定我就是兇手。」回憶這事令他疲憊,但他願意講出來讓她知道。
司徒虹吟渾身發顫,不是因為亭外飛起的白色雪花,而是因為他聲音裡濃郁得化不開的哀愁。
「我無法肯定王義一家被殺的事到底是不是我做的,但殺死石威,我一點也不後悔,因為是他先動手殺我爹娘,只是我一直掛心到底是誰殺死主義一家,若真是我殺的,我會痛苦一輩子,所以,從斷魂崖返回人世,我尋遍奇聞軼事,並且試著運用自己特殊的能力,想找出能知道當時事情真相的辦法,但始終沒能解開那個謎。」
天下之大,他遇到的能人異土不知有多少、但他們都無法幫助他,要預知三界的過去未來,畢竟只有神才能辦到。
「這些年來,我已經放棄了。石威的死,讓我親眼見到自己失控的模樣,如果照這樣推想,王義一家的死很可能與我脫不了關係,畢竟不為任何目的而殺人,只有鬼魅才做得出來。我死心了,只求能報仇就好,於是我回到齊州城,原本打算讓所有村民為我爹娘的慘死付出代價後自了殘生,」他輕歎,「沒想到竟遇上你,我發現復仇對我而言已經失去意義,為了我們的未來,我可以不追究一切,放棄所有仇恨,只願為你重新活過。」瘖啞的嗓音裡,字字深情。
「我愛你。」司徒虹吟的眼眶悄悄濕了,她大膽地用唇堵住他抿緊的唇。
她無法不感動,甚至在心底悄悄發下心願,如果可能,她願傾盡所有,只求一解他心頭的疑惑。
司徒虹吟認為,唯有沒有顧慮,沒有遲疑的未來,才真止的屬於他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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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靚,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件事你並不想讓許公子知道,卻又想他指點迷津,該如何開口?」日尚行一大早便出門了,司徒虹吟向來不過問他的行蹤,所以也不甚明白他在忙些什麼,一大早便窩在阿靚房裡,虛心求教。
「不想讓人知道的事叫做秘密,我看就甭問了吧!」阿靚懶意十足的隨口回應,兀自理首自己的草藥間。
「可是,這事對我很重要,不問不行。」司徒虹吟輕輕的搖了搖頭。
「許公子不是個先知嗎?先知者,所謂能知天下事也,你那點小秘密說不定他早就瞭然於心,所以也就不用問了。」阿靚不感興趣,留在斷日山莊的唯一好處,就是時間多,她近來迷上藥理歧黃之術,左手捧著本草綱目,右手翻著伏苓、黃芍、熟地等藥材。
「說的也是,可是先知應不會窺探他人的秘密吧!」她怎麼沒想到這點,說不定許志杉早就看穿日尚行的真正身份。
「難說,誰知道他這個先知是真先知還是假先知,」阿靚涼涼的道:「小姐,你還記得咱們以前住的那個莊子,不也有個瘋老太婆自稱是先知。」
「喂!別對人家這麼不敬。」司徒虹吟橫了她一眼,「好歹她年紀也比我們長些。」
「年紀大就可以欺負人嗎?你還記不記得那個瘋老太婆整天找我們麻煩,說什麼我們佔卜是洩漏天機,將來必定折福減壽,一生孤苦,呸呸呸!」阿靚一提起這事就氣憤不已,「她胡說八道,我們現在可熬出頭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婆婆說的也不無道理,為人趨吉避凶本就是洩漏天機,說不定將來真的有報應在我的身上。」
「可是,有預知能力又不是你的錯。」閻王注定三更死,誰敢留他到五更?能預知吉凶禍福,又不保證一世平安喜樂。「所以囉,先知者比占卜算命還不可靠,誰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阿靚逕自下斷語,將瘋婆婆和許志杉歸為同類,誰教她對他們的印象都不好。
「先知和占卜並無不同,阿靚,有的時候,我的占卜也不是十然應驗,預知的夢更屬縹緲,這種感覺是很難向他人說的。」司徒虹吟歎息,坐方桌前雙手托腮。
「小姐,聽我的勸,既然莊主對你這麼好,最近齊州城也不再討論他是否為鬼魅的問題,你就別再追究了,我可不想看到你還未出閣,莊主就悔婚了。」阿靚苦口婆心的勸道。
司徒虹吟沮喪的趴在桌上,「有這麼明顯嗎?」
「當然啊!別說我跟著你這麼久,任誰都可以猜到你邀請許公子住下一定另有目的,萬一讓許公子猜出你想問的事,你該怎麼辦?又該如何向莊主解釋?」阿靚放下藥材,挪出一位空位擺茶具。
「你誤會了,我不是要問他的事,我想知道的是究竟要如何打開天眼!」她重重的拍打桌面,以昭示她的決心。
正在砌茶的阿靚差點彈跳起來,「開天眼?開誰的天眼?」
「當然是我的。」這裡還有別人嗎?司徒虹吟不禁懷疑好日子讓阿靚變笨了。
「開天眼做什麼?」阿靚挑盾問道,這事非同小可,萬一開天眼會產生後遺症怎麼辦?一個有預知能力的女子,再加上一個鬼相公,將來這個斷日山莊會變成什麼樣子啊?
「這就是我的事了,你別管。」她掛意的始終只有日尚行。扶養她長大的師父曾經說過,她的能力有限是因為天眼未開,如果她能設法打開自己的天眼,就能知道十年前斷魂崖邊究竟發生什麼事,讓日尚行得知事情真相,也讓當年的事真正的落幕。
那天是司徒虹吟第一次聽日尚行提起往事,他的語氣看似平淡,但她還是感覺到他心裡的遺憾與無奈。她很笨,什麼都不會,而預知能力是她唯一的長處,即使她將因此付出大大的代價,她也願意為他抹去心頭的憾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