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不用了!我很好,沒有事,沒有什麼,這些藥一共是多少錢?」榮榮從懷裡揣出了錢,還沒有擺上櫃子,抖著手反而掉了滿地。
「哎喲!小心,阿保啊,快幫忙撿一撿,這錢掉到地上,表示有喜事呢!」黃老闆隨口說說,想替於姑娘解解窘。
「謝謝您了,黃老闆,我改天再來。」榮榮知道自己的失態,強作鎮定地提了藥包,放下了錢,急急地走出黃善藥堂。
「於姑娘,於姑娘,我還沒有告訴你,這藥要怎麼吃呢!補血和止痛的份量不同啊……」黃老闆邊說邊追出外頭,只是早已經不見於姑娘的身影了。
榮榮提著藥材和簡單的便飯,來到了山裡的竹屋,先將辛公子的傷換上乾淨的白布巾和傷藥粉,然後找到了炊具,將藥材煮開,放在一旁待涼,最後將素菜便飯擺在桌上,如此忙了好一陣子。
回到了床邊,她見他臉色蒼白,口中不斷喃喃自語著,此時榮榮輕輕碰觸了他的額頭,才發現他竟發著燒,也許是這山裡的氣候不比平地,此時又是入秋,因此更顯得寒氣。
他身受重傷,沒有馬上受到好好地照料以致流血過多,顯然傷勢又加重了。
榮榮雙手合十,低身跪在床邊,心裡不停地祈求上蒼一定要讓好人長命。
「老天爺,雖然爹爹時常罵您,可是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求求您保佑辛公子的傷勢早點復原,我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換辛公子的性命,如果不是他,榮榮今天就不會活著在這裡了。娘,請您一定要保佑辛公子的平安。求求您……」榮榮一心一意地祈求,不停的祈求。
辛兆羽昏昏沉沉中,聞到了一股清幽的香氣,正在自己的身前盤桓不去,他直覺地想逃避,可是心裡卻又捨不得,好不容易努力地睜開眼睛,想要回復神智,就看見榮榮跪在床邊,喃喃地敘說不休。
他伸出了手,想將她托起,又見她緊閉著雙眼禱告,清麗絕俗的臉蛋中有一股堅毅的神情,讓辛兆羽不得不十分感動,莫名心動。
榮榮聽見了聲響,猛然抬起頭來,發現辛兆羽已經清醒,她急急忙忙站起身子對辛兆羽說道:「辛公子,您醒了嗎?我知道傷口一定很疼,我帶來了兩包藥,一個是止痛收口的,一個是幫您補補血氣的,您等會兒,我就端來給你喝。」
榮榮見他好不容易醒來,連忙端來兩碗黑抹抹的湯藥,送到辛兆羽的身前。
「你不必如此,這傷不礙事的,我不想喝。」兆羽平生最不愛看大夫、吃藥,所以一見這兩碗烏漆抹黑的藥,就心生反感,忍不住端起了少爺心性,推手不喝。
「辛公子,您不知道,您流了好多的血,剛剛還昏迷不醒,您這會兒還發著高燒呢!來,把它們喝了吧!」榮榮不知這辛公子也有小孩子性,不由得發揮起天生的母性,耐著心帷好言勸說。
辛兆羽聽著她溫柔婉約的相勸,不忍再拒絕,可是他一心只想證明自己的身體無恙,於是一翻身想下床,卻不料頭重腳輕,彷彿有千斤重鼎壓在頭上的傷口,一不留神失去了重心,就將榮榮手上的兩碗藥給灑翻了一地。
榮榮以為他是故意打翻了藥,氣極地道:「你、你不喝,也不需要打翻它,看你傷勢這麼重,還如此逞強,如果你……如果你有什麼三長兩短的,我也不想要活了,你救了我一命,我就還你一命,絕不苟活。」榮榮一時間,情緒激動地將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害怕,全都一古腦兒地發洩了出來。
「你!於姑娘,哎!我不是故意要打翻的,你別如此激動,什麼一命換一命的,這麼嚴重,這會兒我的頭已經痛得快炸了,無論是砒霜毒酒我都喝了就是了。」辛兆羽說完,一箭步就將藥壺裡的藥一飲而盡。
榮榮搶步上前要阻止,卻沒有辛兆羽的身手快。
「哎哎哎!別……誰叫您喝這麼多,這止痛安神的藥,是多喝不得的,這、這可怎麼辦?」榮榮又氣又急,通紅著臉,揪著眉心,但辛兆羽卻看得出了神。
「止痛安神?放心!吃不死人的,大不了多睡一會兒,好了!別皺著眉頭,你不是說還有什麼補血氣的,在哪兒,也一塊給我喝個乾淨,免得我的傷好不了,你又要尋死覓活了。」辛兆羽端詳著榮榮,想要討藥再喝。
「在這兒,別喝太快嗆著了!」榮榮雙手慎重地端上前,完全不理會他的注視和嘲諷。
榮榮知道辛公子一直怔怔地看著自己,可能是自己的失言又失態,惹得他覺得奇怪,可是這會兒,她躲也不躲地直視他的眼神,心想他一點兒都不知道,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原只是單純的仗義相助,哪知道他們已經闖了滔天大禍了。
榮榮知道辛公子只有把馬家的少爺和隨從打昏,並沒有殺人,可是縣裡的官府會相信嗎?
一起和馬少爺來的兩個隨從被殺死了一個,那麼另外一個人呢?那人知道馬少爺被人殺死前,就是要來污辱她的,官府會查出來嗎?
如果他們知道是辛公子救了她,那麼官府會懷疑他嗎?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剛剛還不想喝藥,現在又怕喝不夠,真是……你先前流了好大攤的血,本來就該喝點補血氣的……」
榮榮斂著清秀的眉心,輕緩說話的音律飄蕩在木屋裡,辛兆羽此時沒喝酒竟也覺得好像醉了。
辛兆羽才放下碗,就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先前錐心的頭疼,好像還是剛剛的事,這會兒怎麼全都不見了……
他看著榮榮說道:「你真美!你美得像天上的雲那麼地飄逸脫俗,你莊重得像湖邊的水蓮,出污泥而不染……」辛兆羽說得都是心裡所想的話,可是他不明白此時怎麼全都說出了口,一點都阻止不了。
「你怎麼了?」榮榮心裡還在奇怪,他看來文質彬彬,怎麼會說出這些露骨輕薄的話來,可是又一轉念,他剛剛才把一壺安神藥喝了,該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