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妾系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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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天時哥,不要再說了!我辦不到,辦不到的——」品雲不停搖頭。在牢裡待了幾日,她更加消瘦蒼白、楚楚可憐了。谷天時看在眼裡,痛在心底。

  「雲妹妹,求求你救救你自己,只要你照著我的話說,就能替你自己脫罪。」

  「你要我說『黑狼』是帶頭洗劫楊家屯的土匪頭子,說『黑狼』強奪我到綠竹林,說『黑狼』是個專劫良家婦女、無惡不作的大惡賊?」品雲深蹙娥眉,心亂如麻。

  「是啊!只要你這麼說,你就可以由嫌犯轉成受害之人,不但無罪可訴,你還能及早脫身。」這就是聶大人面授的辦法,雖然是子虛烏有的說辭,但卻能救楊品雲一命。

  良久,品雲默不作聲,兩行眼淚撲簌簌地滾了下來。

  「雲妹妹……」谷天時讀不懂她的心,看她流淚,只讓他更心驚。

  「天時哥,難道你真不懂我嗎?你要我出賣良心來換自己的命,你要我送走靈魂來拯救自己?天時哥,我寧願死,也不會說一句『黑狼』的不是。你也知道,他是個專救漢人百姓的好人,我怎麼能害他?我的命不值錢,我死不足惜,只要行為無愧天地,死又有什麼可怕的?」品雲一口氣說完,堅定的眼神表明她的心地澄澈無瑕。

  「你——品雲,我……我不要眼睜睜看你死啊——」連谷天時也流下了兩行熱淚。

  「天時哥——」品雲看見他的淚水,心中只有更多的抱憾。

  「雲妹妹,我愛你——這兩年來,我拼著命替聶大人效力,無非就是想得個官階,好風風光光地回楊家屯,娶你。可是……回去時見到的卻是楊家屯被洗劫後的灰燼,我跪在楊家屯,懊悔得幾乎要死掉。現在我好不容易又見到你,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谷天時語氣激動。

  「天時哥,謝謝你!我會記得你對我的好,只是我已心有所屬,我的心底早已認定了他,就算為他死——我也心甘情願。」品雲一往情深、毫無羞澀之態地款款說來,不禁讓谷天時瞧出了神。

  為什麼品雲心中的這個「他」不是谷天時?

  谷天時氣憤難當,他不願承認品雲對他只有兒時舊情,而非男女之情。

  心中的妒火燎原,他恨自己當時沒有射死「黑狼」,還差一點死在他的掌下!下一次他再不會如此大意了,不管「黑狼」是個什麼樣的人,只要是橫阻在他和楊品雲之間,他就該死。谷天時到此已顧不了許多了。

  聶大人在書房中踱步良久,谷天時一直隨侍在旁。兩人心思皆紊亂,因為皇上派來承接案子的人,今天終於來了。

  兩人正在千頭萬緒之際,忽然聽到門外靴聲雜沓,谷天時上前開門,就聽聞來人報告。

  「大人,貝勒爺和鄭親王來了!」來人道。

  「快快出門迎接!」聶大人拍拍袖袍,趕忙疾步跨出門檻。

  來的是六皇子——永瓏貝勒,不但年紀輕輕的,還允文允武,天資聰穎,頗受皇上喜愛。而鄭親王是皇上的表弟,夾著納蘭氏之勢,雖然只比永瓏貝勒年齡多長幾歲,但論輩分永瓏貝勒還得尊稱他一聲皇叔。

  但如果永瓏貝勒有一朝被選為皇太子,那麼此一時彼一時,屆時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鄭親王反而要看永瓏貝勒的臉色了。

  第4章(2)

  在總兵府前,永瓏貝勒和鄭親王一前一後地從十六人大轎中下來。鄭親王穿著一襲亮紗水藍的巴圖魯背心,金蔥的繡邊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散發出難以接近的權貴氣息;永瓏貝勒反而只著了一件藏青黑緞的臥龍袋,腰上斜吊個翠玉黃 ,瀟瀟灑灑,旁若無人,更顯得鶴立雞群。

  眾人走到了總兵府的大前廳,永瓏貝勒和鄭親王兩人坐上了首位,寒暄了幾句後,鄭親王就談到了正題。

  「聶大人,聽說你抓到的嫌犯遲遲還未作出口供畫押,你這總兵平日帶兵千萬人,怎麼,竟然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莫可奈何?」鄭親王來意不善地說道。

  「是是——回親王,嫌犯雖是個弱質女子,但意志堅定,表明寧願一死,也不會透露出任何有關『黑狼』的消息。小的無法可想,只有等兩位大人來發落。」聶大人打揖回道。

  「哦,是嗎?我倒要看看這一介女流能有多少能耐?傳人來!」鄭親王揮了揮手示意。

  約莫過了半刻,從大廳前的長廊傳來鏘鏘的聲響,就見一行人領著一個長髮斜披在左肩、一身素服、滿臉倦容的女子走來,手上還套著枷鎖,腳上拖著鐵鏈,困難地跨過門檻來到了廳內。

  「總兵府軍機重地,對付一個弱質女流,還需要這樣大費周章、五花大綁的嗎?」向來少言的永瓏貝勒一開口,聶大人趕忙使了使眼色,侍衛們急忙卸去了品雲的鐵鏈和枷鎖。

  她自從被關進了牢房,已有十來天不見天日,今天總算被押了出來,一心只想盡快了結,好免去凌遲之苦。

  可是才來到大廳,就聽見了如此熟悉、撼動心魂的聲音,她想抬頭看,卻又害怕遲疑——等到侍衛解開了她身上的鎖鏈後,她緩緩地抬眼,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凝神細看——

  她心潮一陣激盪,腦中一片空白,身子搖搖晃晃地退了兩步,要不是谷天時一個箭步上前攙扶住她,她恐怕早就橫躺在大廳裡了。

  「你還好嗎?」谷天時不顧眾人非議的眼光,扶著楊品雲的手不放,關切的眼神溢於言表。

  「哼!這就是你們總兵府對待嫌犯的方法,真慈悲啊……這也難怪,聶大人,難怪你什麼口供都逼不出來。」鄭親王冷嘲熱諷地說。

  鄭親王要使用酷刑!等谷天時想到,已為時太晚。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谷天時激動懊悔的神情上,沒有人看到永瓏貝勒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他牢牢地握著拳頭,手臂上的青筋凸起,指尖狠狠地刺入了掌心,原來永瓏心底所忍受的極端痛楚,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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