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妾系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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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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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天時眼底還映著她嬌美的容顏,直至她消失在迴廊,仍久久都不願意走開。

  這一日天氣晴朗,品雲到前廳懇求父親讓她到西郊附近的白雲庵裡修行幾日。過去娘親在世時,就常因體弱,帶著品雲到庵裡吃齋念佛。

  坐在正廳八仙桌前,楊照玄的大房打著呵欠說道:「老爺,你就讓品雲去吧!這孩子還真有佛緣,成天開口閉口佛說這個、佛說那個的,就和她娘同個樣兒。況且這白雲庵咱們也供養了不少香油錢,庵裡的道姑會好好照料品雲,你就別再瞎操心了。」

  楊照玄摸了摸下頦說道:「以前是有她娘做伴一起去,現在她一個姑娘家要到庵裡這麼多日,搞不好悟出了什麼道,要剃頭做尼姑,我可不會答應!再說那白雲庵在荒山野地裡,若發生了什麼事,咱們根本無法照應得到,我不放心啊——」楊照玄心裡最疼愛這小女兒,雖然大房也生了兩個女兒,但都相貌平凡、性情沉悶,不似品雲生得嬌艷聰慧,再加上品雲親娘去世得早,他更不由自主地對品雲多了分關愛。就因為如此,品雲在家中頗受排擠,大娘對她的敵意就更不用說了。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白雲庵在那荒山野地的,有誰會到那兒去?如果有土匪來,是咱們楊家屯先完蛋,可不是白雲庵。」楊夫人在小市集裡聽說近來土匪猖獗,把十里坡的幾座莊屯捲得只剩個空殼子,不免憂心忡忡。

  「呸!烏鴉嘴,幾十年來,咱們楊家屯幾十戶在這裡落地生根、自給自足,就連改朝換代,也還不是照樣平平靜靜的?你啊!真是惟恐天下不亂。」楊照玄說道。

  「我惟恐天下不亂?天下這麼多的戰亂,還不都是男人搞出來的!就像玉如的哥哥,我聽人家說他……」楊夫人譏嘲著柳玉如,也就是品雲的親娘。

  「好了!好了!」楊照玄揮了揮手,不想再談。這男人和女人的事,再怎麼說都扯不清的。

  「大娘,你說我娘有哥哥……」品雲耳尖,聽見了楊夫人還沒有說完的話。

  「沒有的事,你大娘隨口胡說的。」楊照玄趕緊接口。

  「喔……總之爹爹您放心,庵裡的道姑我都熟,她們對女兒頗為禮遇,更何況三天後女兒就回來了。娘生前有交代,要女兒多讀佛經,修身養性。」品雲說道。

  「是嘛!老爺,你這個女兒成天開口閉口佛啊佛的,真是快成仙了,我看啊,白雲庵裡恐怕要多個小尼姑了——」楊夫人口氣尖酸地說。

  「你給我閉嘴!胡說些什麼?你就是婦人之見,看不得品雲比品蘭、品芝好,恨不得她離家裡遠遠的才稱了你的意。」楊照玄心煩意亂之下,脫口而出。

  楊夫人倏地站起身,扯高了嗓門說:「什麼?稱我的意?我的青天大老爺,你還真是會察言觀色,連我想不到的心思都替我設想到了。你說!你今兒個把話說清楚,咱們品蘭和品芝哪一點不好?是啊,論外貌她們是比不上品雲,但還不都是你楊照玄的,如假包換,哪像有人在外頭娶個來歷不明的小妾,還沒有進門就懷了孩子——」

  「你給我住嘴,在品雲的面前,替你自己留個顏面。我不准你再說下去,品雲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啞子吃餛飩,心裡有數!憑你……生得出這樣的材料?!」

  「啪!」

  楊夫人輕哼了一聲,冷不防地被熱辣辣打了一個巴掌,她滿臉驚訝和恨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著楊照玄。

  「爹爹……大娘……」品雲在一旁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其實這事她早有所聞,人人都說娘是懷著別人的孩子嫁來楊家的,可她始終不敢問娘,甚至連想到都會害怕,娘在她心中是個像菩薩一樣的人兒,怎麼可能是個失節敗德的女人?

  「好了!品雲,什麼都別說,馬上收拾你的東西,我叫老楊駕車送你到白雲庵去,你儘管待個十天半個月,別留在家裡淨聽這些混賬話。」楊照玄被妻子惡狠狠的雙眼盯得渾身不自在。雖然打了她一巴掌,讓她住了嘴,可是楊照玄心裡清楚,老妻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眼下只有先遣走品雲,免得讓她受了無妄之災。

  白雲庵在楊家屯的西郊,路上要經過一大片荒墓野墳,四周人跡罕至,村民若沒有人陪伴,是絕不會單獨前往的。但偏偏品雲就是喜歡這裡的清幽,有山有水。每天清晨,白雲庵籠罩在一團雲霧之間,濃霧瀰漫,回目四望,群山群樹都消失匿跡,幻化成一片太虛幻境,彷彿連自己都不似凡塵中人。

  品雲起了個大早,好整以暇地想要好好享受這迷霧的清晨,沿著曲曲折折的山中小徑游賞。

  她輕踏著石徑,看見石徑上綠茸茸的一片,全是毛茸茸的絨苔。她蹲下身想細看,冷不防地卻差一點跌了跤,竟然不經意地發現青綠的石徑上有幾點鮮紅的血滴。她試著伸手輕觸,還是溫熱的!楊品雲心想,這四下一定有受了傷的野獸。她大著膽子,踏出了石徑,往深山裡走去。

  突然,品雲驚呼一聲,她看見前方的大石上伏著一名黑衣的男子。

  這高大的黑衣人受了傷,正趴在大石上喘氣,口渴難耐。先前他忍痛一路疾馳到這荒山野地,還沒來得及細察是否確實擺脫了追兵,就昏倒在大石上,連馬兒走遠、楊品雲走近,都毫無知覺。

  楊品雲繞了一圈,走到黑衣人跟前看了看。原來這人還蒙著黑色的面罩,只露出緊閉的眼簾,粗重的呼吸聲一吸一吐的,似乎在隱忍著痛楚。

  「這位大叔……您還好嗎?」楊品雲站在數步之遙,輕聲細問。

  「該死!」蒙面的黑衣人眼睛半開,斜睨著眼前這不知從何而來的女子。她一身灰衣素服,籠罩在一片白霧中,黑亮的長髮披在雪白的膚頰邊,惟一的顏色是她朱唇上的櫻紅,活躍躍地撞向他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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