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趴在馬車裡,聽到大娘嘶啞的叫聲慢慢地變小,淚水不禁泉湧而出……土匪們淫亂的笑聲像毒蛇猛獸般地蝕毒她的腦門,揮之不去,她想要尖聲大叫,卻發不出一點聲響。
如果他們碰我,我寧願死,寧願死了……她在心裡瘋狂地念著。
突然,「轟」的一聲,最後離開的土匪竟然還是丟下了火把,將糧倉引燃,倏地將黑夜熊熊地、熾烈地燃燒起來。
大娘、品蘭、品芝、爹爹……
一夜之間人物全非,是夢吧?是夢!一定是一場噩夢!明天太陽東昇後,一切還是如常。品雲躺在顛簸的馬車上,手腕都被麻繩磨出血了,心裡還是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一定是一場可怕的夢魘,就要醒來了!就要醒來了!
關長魔這一夥土匪聚眾近一百人,打家劫舍,姦淫擄掠,時而出沒在地方村鎮裡。這次他們一舉洗劫楊家屯後,就往屯外二十多里的深山密林裡馳去。
這山林地勢隱蔽,往林中只有一條小徑,四周地形險峻,山頭一個接連一個,是土匪們藏身的好地方。
土匪一行人回到巢穴已經近午了。幾個嘍囉忙著卸下馬車上的東西,他們將所有搶來的財物和品雲抬到了一個靠懸崖的山洞裡,洞口有人日夜看守。洞口的另一端就是萬丈懸崖,他們認為那是最安全的地方。
土匪們回去後就開始喝酒慶功,一直到了日落還是有人酒醉未醒,只剩下兩個嘍囉守營,圍在一堆只剩灰燼的火堆旁。
「放著這麼標緻的小娘兒們給咱們看管,又不能碰,這算是哪門子的差事?!」一個嘍囉幾壺酒下肚後,嘴裡就嘮叨個不停。
「是二爺交代下來的,他啊,對女人沒有興致,但看女人的眼光倒還滿不賴的。」
「什麼沒有興致,難道你不知道二爺有怪癖?」
「什麼怪癖?」
「他啊……只愛兔兒爺啊!」小嘍囉壓低嗓子說道。
「難怪!咱們搶來的娘兒們,他沾都不沾,全孝敬給老大了。你瞧,這個小姑娘細皮嫩肉的,老大如果用完,我二柱頭一定要嘗嘗……」
「你啊,慢慢等吧!不如自己下山找個娘兒過過癮,也勝過在這裡等老大吐骨頭渣給你舔。」
「可是這個不同,你看這張小臉上的這顆小痣,活脫脫是個小美人兒……」好色的二柱頭仔仔細細地端詳倒臥在石洞邊、滿臉淚痕、衣衫不整的楊品雲,不由得色心大起。
二柱頭伸出一隻手,想碰碰楊品雲蒼白的臉頰。
「不要碰我!」見到眼前有個橫眉豎眼的土匪,再加上一陣腥臭的酒味撲面而來,品雲嚇得直往角落裡縮。
「唉喲!還是隻母老虎呢!碰一下又不會死人,我就是要碰,你能拿我怎麼樣?」黃牙的土匪不禁發火,一伸手就捏了品雲胸口一把。
品雲驚聲尖叫,愈掙扎,手上的麻繩捆得愈緊,斑斑的血跡染紅了整片衣袖。
「二柱頭,你就別撩撥她了。二爺交代的,這姑娘可還沒有開苞,還是楊照玄的閨女,是要留給老大的,你可別打歪主意啊!」
「呸!老大又不愁沒女人,幹嗎不能讓咱們也分杯羹?」
「聽說是清幫柳幫主要的人,老大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你在楊家屯還沒玩夠?現下綁好你的褲頭帶,下回一定有咱們分的!」
清幫是什麼?柳幫主是誰?種種疑問在腦裡一閃即過,品雲聽著這些污穢的對話,知道自己如同刀俎上的魚肉,隨時要任人宰割。
黑夜又籠罩下來了,好像在宣判她的死刑。兩個嘍囉隨時等待有人來傳話,好獻上品雲這只羔羊。
品雲的眼淚已經哭干,喉嚨熱燙燙的,連一聲哽咽都發不出來。她躺在尖石地上,週身沒有一處不痛。她累了,可是令人戰慄的恐懼就好像地獄來的鬼火,蔓延她全身。她不敢閉目,硬睜著一雙大眼看著洞口外的月光隱隱照射進來,洞裡是一片漆黑。
約莫二更時分,土匪們吃吃喝喝了個通宵,都不支地睡著了,留守的也自以為山林險惡,絕不至於有人來到,失了防守之心,各自睡著了。
莽莽群山裡,只聽見幾聲鳥鳴和蕭蕭的風響,突然間她聽見了一些碎石的輕響,就在跟前。楊品雲想要看清來人,急於要撐起自己的身體,沒想到卻被一隻孔武有力的大手密密實實地摀住了嘴。
「噓……別出聲!我是來救你的。」
一雙深邃恍如夜鷹的眼,在黑暗中像星子般閃爍。品雲不禁一怔,這眼眸如此熟悉,是否在許久許久以前,她曾在某處見過……
「小尼姑——」
「啊!傅……」是他,全天下就只有一個人這麼叫過她!品雲輕吐了一口氣,因為再也無法硬撐起自己,終於倒在黑衣人懷中。
在夢中,品雲看見品蘭和品芝滿身是火地在她眼前嘶吼、掙扎。她全身被縛,動彈不得,只有眼睜睜見她們在火裡燒啊燒的,皮膚冒出濃烈的焦味……
品雲嚇出一身冷汗,猛然睜眼,就見到床前坐著一位老嬤嬤,手裡端著肉湯,正搖著她的肩說道:「孩子,不要怕,你沒有事了!來……喝了這雞湯。」
品雲聞到了肉味,突然一陣作嘔,吐了幾口酸水,在床被上沾了一大片污穢的水漬。
老嬤嬤也不生氣,端開了湯,慢慢走到桌前放下。
「別擔心,我去拿乾淨的被子就來。」說完她上前,抱起污穢的被子,輕輕緩緩地走著,一手撫著桌沿,一手在身前尋尋探探。不尋常的緩慢,讓品雲回神,不解地瞧著。
「她看不見。」門口響起了一道低沉的聲音。
「你……」品雲看見高挑蒙面的傅顏走進了房裡。
「老嬤嬤,這兒我來,您去忙吧!」傅顏碰觸著老嬤嬤的肩膀,引她走到門外。
「來,喝口茶。」傅顏端起了一隻瓷杯,裡頭飄浮著嫩綠的茶葉,香氣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