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才後悔,當她還有機會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他,她愛他,不管有沒有將來,她一定要和他圓一場夫妻的緣分,哪怕只有三個月,都是五百年前她苦苦修來的,怎麼能就這麼斷了?走了?連一聲再見也來不及說。
她在黑暗中輕泣,想到自己的未來,就不由得不寒而慄。
清晨,天際漸白,在這荒郊野外的破廟,籠罩著一片白茫茫的霧氣,靜謐無聲的四周透出蕭颯幽邃的蒼涼。
悅悅一夜無眠,她看到破廟的角落裡有幾塊破裂的瓦片,於是悄悄移動著身子慢慢靠近。待她摸到了瓦片後,一整夜她都在偷偷磨割著手上的麻繩,好不容易才掙脫了束縛,天色就快要亮了。看見廟裡橫七豎八躺著的幾個大漢、和在廟口把風的人都睡得正熟,悅悅祈求他們不要隨時醒來,否則到時候她就是想逃,也插翅難飛。
她躡手躡腳提起裙擺,悄悄跨步,一個一個的躍過這些劫匪的身軀。好不容易走出了廟口,看到幾匹馬兒繫在樹旁,悅悅一眼就認出其中一匹霍毅的黑馬。她輕輕解下了韁繩,正想牽著黑馬離開,奈何其他的馬兒發出了幾聲嘶鳴,悅悅不敢回頭看,好不容易才爬上霍毅高大的駿馬。
「小姑娘要逃跑了!」望風的漢子大喊,叫醒了所有的人。
「噓——噓——」悅悅不會控馬,只有出聲想要安撫馬兒。馬兒受驚跑跑停停地揚起了前蹄,幾乎要將悅悅甩下馬背,她只好緊緊抓住馬的頸子,一刻都不敢放鬆。
抓悅悅來的大漢聞聲衝了過來,試圖接近霍毅的馬,兩手張得大大的,想要控制馬兒。
「走開!走開!」馬兒不知要往哪個方向前進,只在原地不住地揚蹄踢腿嘶鳴,悅悅猛踢著小腳,不讓大漢接近。
「臭丫頭!等我抓到你了,可有你苦頭吃的。」大漢乘隙一個箭步上前,緊緊抓住了悅悅受傷的手臂。
「啊——」悅悅痛得眼淚迸了出來,還沒掙扎就被大漢像拎小雞似的抓下馬。
「下來!」大漢捉著拳打腳踢的悅悅,怒容滿面。
「老子這一覺睡足了,和你玩玩——你不知道你老子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碰女人了,今天就先用你解解禁,開開懷——」
「大漢子!你放下她,她是咱們的肉票子,可不能有什麼損傷!」和悅悅同眠的婦人大聲喝阻。
「去你的!你這臭娘們!還不是你沒有給我看好她,今天要是讓她跑了,我就要你賠我的贖金。」大漢子啐的一聲,絲毫不將婦人的話放在眼裡。
「我叫你放開她!」婦人搶上前要拉回悅悅,卻被大漢大手一推,往後跌了幾步。
「放開她,好啊——這裡的兄弟們全都見者有分,誰有異議儘管站出來和老子說。」大漢子打了打自己壯碩的前胸,作勢威嚇。
「砰!」突然間空中一聲槍響。
所有人都嚇出了魂,張著眼四處猛瞧,就見一個男子騎著馬衝出林中,滿臉風塵,還是掩不住出色的俊貌。
「放開她!」霍毅毫無懼色,跳下馬來,直挺挺地站在這群劫匪面前。
「呸!你算老幾?」大漢子朝地吐了口痰,滿臉不屑。
「你看我這火槍算老幾?你們這些邪教不是傳說刀槍不入的嗎?我就先在你的身上打幾個窟窿,再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刀槍不入?」霍毅慢慢地朝大漢子走近,手上的槍直指向大漢的胸前。
「算你有膽,可是我還是奉勸你,你走你的陽關道,咱們過咱們的獨木橋,別 這渾水,得罪了義和團對你沒有好處!」
「哈!你們是窮途末路的殘兵,在朝廷的眼裡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換我來奉勸你,回老家種田去,不要再過這種刀口槍下的日子,才是正途。」霍毅道。
大漢子被堵回了嘴,惱羞成怒地喝道:「廢話少說,咱們人多勢眾,這娘們是我們抓來的人,你最好給老子滾得遠遠的,和你無關!」大漢子看著霍毅手裡的火槍,忌憚地說。
「和我無關?她是我的妻子!」霍毅這次站直了身子,手裡的火槍蓄勢待發。
當悅悅看到霍毅單槍匹馬獨自對付這群盜匪時,心中就沒有多大的希望會安然離去。她一直不忍心看,也沒有勇氣看,暗暗想好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一死而已。惟一值得安慰的是,老天爺一定是聽到了她的祈求,讓她還有機會看他最後一眼。
然而悅悅聽到了霍毅說的最後一句話,她抬起頭,終於忍不住淚水漣漣流了滿頰。
他說她是他的妻子,那語調、那口氣,說得果斷,說得堅決,沒有一絲一毫的假裝,她是真的相信了。霍毅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是真心的!一定是的。悅悅聽得泫然欲泣,就算這一刻死了也無悔了。
「大漢子,我看咱們放了她吧!這小子說得沒錯,我早就厭倦了這種刀口槍下的日子,咱們這血肉之軀,根本不是洋人槍炮的對手,我要回老家去種田了,我看你還是放了人家的老婆,做點好事,積點陰德吧!」這些義和團的人老早都有這種打算,只是還沒有人說出口來,這麼一提,幾個團員紛紛點頭附和。
「是啊——我也要回去老家,我好久沒看到我的老婆小孩了。」
「放屁!放屁!你們這些龜孫子,要走你們走,這買賣就我一個人來做,你們可別想來分一杯羹!臭小子,你要我放了你的老婆,可以!拿五百兩銀子來贖,否則免談!」大漢子不死心,雖然忌憚著霍毅手裡的槍,但是有悅悅擋在前頭,多少壯了些膽。
霍毅看看其他人,原本都不過是殷實的農人,想來只有這凶狠的大漢子比較難搞。
「好!你要五百兩銀子,就到閻羅地府去領吧!」霍毅說完,瞄準了大漢的左肩,「砰」的一聲,大漢應聲而倒。
「唉喲!唉喲!他奶奶的,這臭小子真的開槍了,來人,別讓他們跑了——」大漢放開了悅悅,痛苦的跌坐在地,他摸著肩上的槍傷,不敢置信。旁人忌憚著那冒著煙的火槍,一直不願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