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假扮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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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我不怕!我等你——我會等你,一年,十年,三十年,甚至我死了,我還是會在黃泉等你,你說過,你要我的,你也知道,我是你的。」

  「悅悅——我不知道,想到前途,想到我們的將來,我不應該……不應該……」不應該沾惹你,不應該愛上你。霍毅想要說出口。

  這一次是悅悅攀上霍毅的嘴,用力地堵住它。她終於知道霍毅處心積慮假扮夫妻的計劃,一半是為了碧柔;另一半的原因,就是霍毅寧願用一百兩銀子,買個婚姻,也不願自己為了革命身有不測,而拖累了家小。

  他們緊緊相擁,縱使只有短暫的時刻,也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幸福,悅悅覺得她的世界裡,就僅剩這瞬間的感動,未來縱有殘缺,也沒有遺憾了。

  第一次,悅悅開始覺得這初冬的季節裡,竟然充滿了生離死別。

  第8章(1)

  半個月後,霍家的人終於回到了北京的老家。

  北京城在一片戰亂後,慢慢恢復了秩序。

  悅悅看著這時常在夢裡縈想的城市,籠罩在一層黃塵波動的霧氣中,霍毅說這四處飛揚的走沙是北京的特色。一路上時而可見不同裝束的漢人和滿洲人,各式各樣的車行駛在寬廣的街道上,悅悅一直小心壓抑自己驚異的眼光。

  霍家有霍楚、碧柔夫婦留守,還有十幾個奴僕,因此沒有遭到任何劫掠,只有大門外的紅磚牆上,還可以看到幾個彈痕,令人怵目驚心。霍家大宅的紅牆一直延展了一百多尺,悅悅跟著霍毅來到上著明亮朱漆的大門口。

  下人們早就準備好等著老爺回來,守門人一見到騾車駛近,就急忙進去通報。

  大夥兒一到,跨進大門門檻,就赫然見到大廳前高掛著兩盞白色的大燈籠,上面寫著一個黑色、碩大的「霍」字。

  霍夫人還沒來得及跨進大廳門檻,就已經昏厥了。

  大夥兒一陣慌亂地將霍夫人送回房內。

  悅悅看見姥姥臉色發白、腳步不穩,也趕緊攙扶著姥姥進了房。

  霍毅還是不敢相信,怔怔地走到大廳的靈前,堂上掛滿了白色的布幔,寫著「英年早逝」,一直看到了堂後蓋著白布的棺材,他才慢慢地省悟事實。

  霍毅的大哥,霍楚死了。

  霍老爺跪在靈前高聲地痛哭流涕,剛回來的男女僕傭們全都上前鞠躬跪拜。

  霍毅掀開白布幔走到靈堂後面,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衣素縞、身形窈窕、曲線優美的女子,跪守在棺木旁。

  碧柔的美還是將霍毅震懾住了,曾經讓他銷魂瘋狂的美色依然不變,然而不同的是,霍毅的心已經不再如年少時候般為她癡狂、迷戀。他冷靜地走上前,對碧柔輕喚一聲。「碧柔,大哥他什麼時候去世的?」

  碧柔定定地看著霍毅。多年不見了,他俊逸的臉上如今多了份沉穩和風霜,身形也比從前更高大魁偉。她看不出他心裡的想法、辨不清他臉上的愁容,是全為了霍楚,還是有些許為她?

  「昨天,他等不到你們回來,就嚥氣了。」碧柔明亮的大眼睛惹人憐惜,漱漱滴落淚水。

  「大哥……大哥他是什麼病?」霍毅忍著哽在喉間的悲痛。

  「大夫們也說不出來,就是身子一天比一天弱,什麼藥都試了、什麼大夫都看了——」碧柔用著京片子哽咽地說道。

  「碧柔,你要節哀。」霍毅看她哭得像個淚人兒,忍不住上前想要安慰她。

  想不到碧柔幾年來的滿腹委屈,看到了霍毅就全都崩潰了。

  她緊緊攀住霍毅的肩頭,抽抽噎噎不住啼哭。

  「你……你終於回來了,霍楚臨死前,還不忘叫著你的名字,他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就是等不到你,你——你為什麼不早回來?為什麼?為什麼?」碧柔痛心地捶打霍毅的胸膛,霍毅動也不動地任她發洩。

  霍毅想到他們三人,曾經是青梅竹馬的兒時玩伴,如今往事不再,人事全非,不免愧疚。

  「大哥他說什麼?」霍毅低啞地問道。

  「他……他說、他說是他害你離鄉背井、不願回家,他說……看不到你的新媳婦,來不及說聲恭喜——」碧柔又哭得說不出話來。

  碧柔想到了霍楚臨終前對她說的幾句話——當年不肯嫁春風,無端卻被西風誤。

  當年她選擇了大哥,卻讓他誤了她一生的青春。

  如今這春風霍毅回來了,卻再也不是她的了。

  「霍毅——」碧柔依著他的肩,哭聲令人肝腸寸斷,霍毅忍不住舉起手,輕拍她的背脊,讓出自己的闊胸,任她哭濕了衣衫。

  當霍楚的靈堂開祭,所有北京城的親朋好友全來行禮。

  在告別式裡,霍毅一直都站在碧柔身邊替她答謝賓客。

  供桌上的一對大白臘燭,映著站立在旁的小寡婦碧柔,除了驚人的美貌外,更顯得蒼白和無助。

  在這樣的場合裡,悅悅才有機會細細審視碧柔。看她頂著粗麻白布的帽子,身穿白裡麻布的喪服,哭得紅腫的眼還是不掩她艷麗的外貌。

  姥姥說的沒錯,碧柔真是少見的美人胚子。也只有這樣的絕色,才會獲得霍毅的青睞和愛戀。悅悅心裡五味雜陳,有說不出的酸楚。

  快到了正午,許多賓客慢慢離開,霍毅的父母悲傷過度,許多事務都交由霍毅來處理,儼然家中的一家之主。

  悅悅負責和廚房的下人們準備客人的便餐,還替霍夫人料理了許多事宜和雜務。

  這一場喪禮,像是將霍毅和悅悅兩人隔開了千重山、萬重水。幾天的忙亂下來,他們說不到幾句貼心的話,霍毅並沒有將悲痛表現在臉上,只是讓自己不停地忙碌來遺忘喪兄之痛。

  悅悅時常端詳著霍毅和碧柔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模樣,覺得他們真是一對璧人。悅悅甩了甩頭,想要拋開這種想法,她知道心中越如此想,就越是折磨自己。

  「悅悅,客人幾乎都離開了,你帶碧柔回房間休息吧!」霍毅站在碧柔的身邊,轉身對悅悅說道。「好!」悅悅順從地上前,牽起了碧柔冰冷的手,帶著她回到了她和霍楚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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