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靚瑤輕聲道:「所以呢?」
「我想請你當我的導遊。」他笑得有些無賴。
「你找錯人了。」她垂下長長的睫毛,臉上的神情依然淡漠。
「你不肯陪我?」他挑眉。
「很遺憾,除了往市區的路之外,我對這附近並不熟。」
她的拒絕並未讓高澤忍感到意外,他笑了一下,「沒關係,我們可以一起探險。」
「對不起,我沒興趣。」他的笑容在這清晨裡看起來格外明亮,然而,她已經不想再和任何人接觸了。
「別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嘛!」他雙臂抱胸,打算和她來個長期抗戰。
「我並不屬於這裡。」雖然她已經在這裡住兩年了,卻依然沒有歸屬感。
「可是……」
他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她打斷了。
「你看,已經有人在好奇我們的關係了,你不怕嗎?」向靚瑤抬起美麗的小臉望著他。
「怕什麼?」他著迷於她的美貌,根本無視於其他人。
「人言可畏。」
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又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有什麼好害怕的?」
是啊!她真是蠢,他只是個過客,在得知自己的事後,怕是再也不會來了,她為他擔心什麼?
「你還沒吃早餐吧?我煮了一些東西,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進來吃吧!」
在轉身進屋的同時,敏感的她可以感受到背後那一道道臆測的目光,她必須很小心地掩飾自己受傷的情緒,才能勉強維持鎮靜。她知道村人們在好奇什麼,也知道讓這個男人進屋很不智,但此刻,她還是衝動的做了,畢竟,她已經孤獨了這麼久、這麼久了。
高澤忍環視屋裡簡單的擺設,除了必要的傢俱外,其他一無所有,比起他位在東京市中心的單身公寓,這裡實在簡樸得可以。
靠窗的牆邊有一張書桌,他注意到桌上的雜物,頗為好奇的走了過去,只見上頭擺了一本平安時期的和歌「萬葉集」——Songsoflife,而且還是一本原文書。
他實在驚訝極了,順手拿起來翻閱。和歌集是日本古文學的一部分,在日本當然隨處可見,但是沒想到在台灣,竟然也有人懂得……他又看了旁邊散落的稿紙一眼,驀地,他明白了。
「你懂日文。」他的語氣肯定,但他仍用英文繼續交談。
「會一點點。」向靚瑤淡然答道,她將清粥小菜端到桌上,並為他張羅碗筷。
「你會日文就太好了!」高澤忍一臉欣喜的神情,「咦?為什麼昨天第一次碰面的時候,你不說日文呢?」他開始用日文說話。
「沒有必要,而且我的日文聽說能力不及閱讀,你還是用英文比較好。」她垂下眼瞼,拒絕以日文回答。
「好吧!」他接著又問道:「這是你的工作?將日文翻譯成中文?」
她搖搖頭,「我只是按照字面上的意思翻成中文,順便試著寫點東西,沒有出版社肯收的。」
他挑挑眉,「你好厲害,英、日文都相當流利,可是,為什麼你要住在這個小漁村裡?」
在高澤忍接手的企業體裡,不乏像她這樣具有語言天分的女人,但是,她們各個思想前衛,在事業上的野心也不輸給男人;而她,卻活得如此低調、孤寂。
「這裡也沒什麼不好,至少非常安靜、單純。」她的心思有些飄忽,不太願意談及這樣的話題。
「你一個人住在這裡?」日光下的她,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欲語還休的模樣令他看得有些癡了。
「嗯!」
「你的親人和朋友呢?」他的表情滿是不解。
「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奇?知道我的事,對你來說那麼重要嗎?」她的語氣中夾帶一絲自衛的尖銳。
「我想要和你做朋友。」他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她的口吻中隱含著一絲急切。
「不為什麼,我就是想認識你。」高澤忍深深的凝睇著她。
「你只是沒見過像我這樣的人。」因他對她的過去一無所知,所以才會說出這種話,其實真實的她,絕對不如他所想像中的美好,關於這一點,她比誰都明白。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有一種很特別的感受,或許我的表達能力不夠好,但我是真的很關心你,很想瞭解你。」高澤忍的濃眉緊緊的皺了起來。縱橫社交圈數年的他,一向很會講話,很懂得如何應對進退,但此刻他的情緒卻十分激動,完全喪失了他沉穩的一面。
「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就算我拒絕了你,恐怕你也不會放棄。」向靚瑤垂下頭,默默的喝起令人心頭寧定的花果茶來。
他真的是一個很完美的男人,他的聲音是好聽的男中音,那是一種可以直透人心的溫柔聲音,她從未見過像他這般俊美又有著如此溫和的心的男人,下意識地,她緊握住自己的右手,那兒有著令她安心的烙印。
這麼高貴的男人,是她這個卑微渺小的人所不能碰觸的,她早就明白了。
「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人是群體的動物,每個人都必須不斷地學習如何與人相處,也不斷地在群體中生長啊!」他試著用大道理來說服她。
「謝謝你,但是,我只想自己一個人。」她淡淡的笑了,那一頭絲一樣美麗的長髮在他面前輕輕飛揚著。
高澤忍默默的注祝她,似乎有那麼一瞬間,她的神情是憂愁的,眼底充滿一種也愁入人心的悲哀。
「靚瑤,讓我來幫助你,好嗎?」
她抬起眼,很仔細、很認真的梭巡他的表情,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瞧清楚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目光是澄淨的,無一絲虛偽……他是說真的吧!但即使他願意,她也不能玷污他。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
他無法明白,為什麼向靚瑤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固執的把自己困在象牙塔裡?她還那麼年輕,難道她要這麼孤寂終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