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要如此孤獨的過日子,躲在這個小漁村裡與世隔絕?難道這樣你就能獲得你想要的平靜嗎?」
她驀地一震,「你怎麼知道我在逃避?我根本無處可逃。」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拒絕我的關心。」
「這不關你的事。」
「是不關我的事,可是,我就是莫名其妙、沒有理由的被你吸引了。」他扳過她的肩頭,逼她面對自己。
他那如火炬般炯亮的眼眸,幾乎燃燒進她的心底,讓她快要招架不住。她緩緩綻放一抹無助的笑容,「因為我的容貌?」
高澤忍重重的搖著頭,「我承認乍見到你的時候,就對你的美麗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但是現在,我卻想認識你的內心。」
他全說出來了,儘管氣氛變得凝重,他卻絲毫不後悔,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她。
「高澤先生……」
「叫我忍。」他堅持。
「好吧!忍先生,我可以相信你現在所說的話,但明天呢?還有明天的明天呢?」她淡淡的笑了,蒼白的小臉上有些失神,「或許過了今天之後,你會後悔認識我這個人。」
高澤忍沉默了。他不想再逼她了,因為他發現她的眼神充滿了絕望,既然她如此固執的相信與世隔絕可以保護自己,那麼敲開這層保護殼後,她又剩下什麼?
「對不起。」他懊惱的掏出煙來,悶悶的抽著。「我不想讓你難過。」
向靚瑤默默的喝著粥,她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那是已經有情人的象徵。
「過了今天,我們還是朋友吧?」他試著引她說話。
「忍先生,你會在村裡待多久?」向靚瑤沒有抬頭,彷彿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不一定。」
「你喜歡這裡嗎?」
「很不錯的地方。」
「即使再喜歡的地方,也不能長久居住。對一個旅人來說,你所謂朋友的定義是什麼?等你回日本以後,就不會再想起我這個人了吧?」她又笑了,那溫柔的微笑看來既虛幻,卻又如此美麗。
「靚瑤……」他有些沮喪的喊,在他還理不清自己的情感前,她卻彷彿已洞悉了他所有的想法。
「你要做朋友,我們就做朋友;不過,只能做到你離開這裡為止,一旦你回到日本,我們就什麼也不是了。」她那雙像是泛了水的盈盈黑眸,透露了她的決心。
「這個我無法肯定的回答你。」
「你必須。而且,你不能問我不想回答的事。」
「否則,你就會逃得比誰都快,是嗎?」瞧見她默然的神情,他又歎息了。「你真固執。」
「這是規則。」向靚瑤淡淡的說。
「好吧!我會牢記在心。」
「我叫向靚瑤,二十五歲,我的父親是大學日文系的教授,母親則是家庭主婦,我是家裡的獨生女。」她的微笑仍是淡漠,告訴他的也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資料。
這些對高澤忍而言當然不夠。「你的父母呢?為什麼他們放心讓你一個人住?」
「我已經成年了。」她回答得很巧妙,也等於什麼都沒說。
「談一談你自己的事吧!」高澤忍又開始想著如何轉換話題了。
「我並不想讓你討厭,畢竟,你是第一個說要和我做朋友的人。」她下意識地握緊右手,感覺到那烙痕彷彿在她的掌心悸動著。
「你……有喜歡的人嗎?」他問得小心翼翼。
「那代表什麼?」她反問他,「代表相愛至深,欲共度一生的人?還是只是關愛的美名,不顧一切的廝守,最後卻因瞭解而分開的人呢?」
向靚瑤說得平靜如常,但內心卻在滴血。沒有用的,沒有人能瞭解她,所有她喜歡的人,最後也都會一一離她而去,沒有例外,一個例外也不曾發生過。
高澤忍很認真的思考著她的話,「喜歡就是喜歡,是沒有任何道理、也是沒有條件的,那是一種全然無悔的付出,也是心甘情願的對待。我想,你父母對你應該也是這樣吧!當然,面對情人又是另一種喜歡了。」
她輕聲道:「你違規了。」
「不能提到你父母?那是你避居這裡的原因?」高澤忍溫和的眼神轉為犀利。
「知道這些,只會讓我更遠離你。」她迴避他的目光。
「好,我不再問了。」他隨意吃了兩口稀飯,隨即放下筷子。
不知怎地,他心中湧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折感。如果她願意,他相信自己會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但她是那麼的神秘,眼神是如此的淒楚,讓他明白不能急,一旦把她逼得太緊,她馬上會躲得遠遠的。
「或許有一天,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但不是現在,我還不想讓你討厭我。」向靚瑤的臉上漾起淡淡的微笑,「回去吧!你在我這裡待太久,其他人會說話的。」
???
回到暫居的小房間裡,高澤忍仰躺在木板床上,忍不住又開始想著向靚瑤。
他八成是為她著迷了,而且頗有欲罷不能的趨勢。
他翻過身,拿起行動電話按下一組號碼,與他的拜把兄弟真中陽平聯絡。
「什麼?你說什麼?!我沒聽錯吧?」
假日的清晨,真中陽平在美人懷中被電話聲吵醒,他早明白高澤忍這老闆兼好友是虐待狂,但大腦接收到的訊息還是讓他傻了眼。他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你沒聽錯,我要留在台灣一陣子,暫時不回去了。」高澤忍的聲音隱含著一絲興奮。
「你留在那裡做什麼?」真中陽平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了出來。
「我有要緊的事要做。」高澤忍有預感,只要他一走,向靚瑤馬上會忘了他,然後回到她獨自一個人的孤寂歲月,所以,他此刻絕不能離開。
「我有這個榮幸知道是什麼事嗎?」真中陽平問道。
「我想,我愛上一個台灣女人了。」
「什麼?」真中陽平甩甩頭,想甩去腦中的睡意。
「你該不會老年癡呆提早發作了吧?」高澤忍揶揄道。
「這是什麼意思?你愛上另一個女人,那丹城守馨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