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有空多回來陪陪你媽,雖然她嘴上不說,可心裡還是想你的。」
「對不起。」她還是只有這三個字。
「你這孩子能不能別這麼客氣呢?」
向靚瑤沉默不語。
對方忍不住逸出一聲歎息,「唉!算了,你還是這樣。不說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向靚瑤掛上話筒,再度陷入沉思。該怎麼面對這一切呢?她都已經逃到這裡,卻依然無法得到解脫。
長久以來,她的周圍總是有許多人,假藉著關心的名義來刺探她的一切,彷彿非要如他們所願,他們才會罷手。難道她的人生,仍然擺脫不了父母的命運?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逃呢?
你為什麼要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
高澤忍不明白,他什麼都不明白。如果不這樣,她如何守護脆弱的自己?
她怕他,她真的怕他,她無法拒絕他帶來的強烈情感,只能小心翼翼的與他建立起淡薄而疏冷的友情,因為她怕她將自己的一切赤裸裸的展現在他面前時,他會露出極端厭惡的表情,轉身離去……就和其他人一樣。
突然,她好想逃離這密閉的空間,到屋外去大口喘氣,暮色中,卻隱約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向她緩緩走來……
從這一刻起,她知道自己再也拒絕不了這個叫做高澤忍的男人了。
第三章
拗不過阿勇仔父子的熱情相邀,向靚瑤終於還是答應與他們共進晚餐。高澤忍雖然是陪客,卻像個主人般,不停的招呼她,替她夾菜。
向靚瑤尷尬極了,她知道老實的阿勇仔誤會了,他一定以為高澤忍喜歡上她了。
事實上,她自己也有這種錯覺,因為高澤忍的表現,讓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他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上呵護,只是,她真的能這麼想嗎?
吃完飯後,向靚瑤便告辭了,高澤忍連忙跟了出來。
「靚瑤,我送你回去,夜深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走夜路。」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這個村子裡平靜到不可能發生犯罪事件。」
「就算如此,我還是要送你,這是男人的責任。」
她淡淡一笑,和他並肩走著。想來,關於她的傳言,明天又會再添上一樁了。
「阿勇仔父子倆很熱情,是我見過最親切的人。」他閒聊似的開口。
「嗯!」她應了一聲,徐徐的道:「我住在這裡兩年了,他們幫了我很多忙。」
「國勇也很喜歡你,我常常聽他提起他的向姐姐。」
「除了他們之外,我就真的沒有其他朋友了。」向靚瑤淡淡的一笑。「聽國勇說,你的手心裡有個印記?」
「那不是記號,是被火燙傷的痕跡。」
向靚瑤的心猛地一震,腳步頓時沉重起來,「可以讓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高澤忍不以為意的攤開掌心,雖然那傷痕已經變淡,但是,依稀看得出那是幸運草的形狀。
向靚瑤微顫著雙唇,輕輕的撫過他的大掌,同時也感受到自己掌心裡的烙痕微微發燙。
「你還記得是怎麼弄傷的嗎?」
「當然。我十二歲的時候,被一個愛哭的小女孩用火燙的銀墜子給燙傷的。」高澤忍到現在仍然印象深刻。
「後來呢?」她低垂著頭問。
「後來那小女孩就被帶走了,聽說她母親把她打了一頓,不過後來到底怎麼樣,我也不清楚。」他皺著眉頭,隱約還記得那小女孩哭泣的模樣。
向靚瑤抬起水靈靈的大眼凝視著他,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當時她為什麼要燙你?」
「我也不明白,當時我把自己最喜歡的幸運草銀鏈給她,那是我最喜歡的東西,可惜她不要。」高澤忍聳聳肩道。「你為什麼想給她幸運草銀鏈?」
「我覺得她需要好運。」他搖搖頭輕歎,「可惜,現在我連她在哪裡都不知道。」
向靚瑤緩緩閉上眼睛。原來真的是他!
「有好一陣子,我要爸媽去尋找那個小女孩,因為我覺得是我害她被打一頓,所以我有責任,可惜找了很久,一點線索也沒有,不過,我還是時常想起那個小女孩哭泣的臉。」
向靚瑤的腳步倏地頓住了。
「怎麼了?」他回首。
「沒什麼。我想,那小女孩一定很感激你。」她對他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她不打算和他相認,因為已經過去的事,就真的無法重來了。
「謝謝你的善解人意。」
「我家到了。」她輕聲提醒。
他一臉的懊惱,「我明天可以來找你嗎?」
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了一句,「可以。」
???
此後,高澤忍總是在傍晚時分來到向靚瑤的家,和她一起吃飯,而她也很有默契的每晚變換不同的菜色,雖然只是幾道家常小菜,但他總是吃得津津有味,飯後,她會泡一壺花果茶,兩人就像多年好友般的聊天。
她總是很小心地避免讓他看到自己的右手心,不過這並不難,因為他總是在晚上十一點左右離去,從不曾對她做出逾矩的行為。
「我喜歡自助旅行,可以認識很多有趣的人,做很多有趣的事。」這晚,高澤忍提到自己的事。
「你的運氣很好,能夠隨心所欲的過日子。」向靚瑤淡淡的道,她長長的睫毛垂下,在燈光的照映下形成兩扇陰影,讓她整個人看來有些憂鬱。
「為什麼這麼說?」只要她想,她也可以過這種生活啊!
「大雁之所以振翅高飛,因為它最終的歸宿是為了回家。我想,喜歡遠行的人應該都有一個溫暖的家,等待他們的歸來讓他們卸下所有的疲憊和辛勞。」她的眼神有些飄忽,「忍先生,你應該也有一個很溫暖的家吧?」
「我的家庭的確很溫暖,父母從小就對我們兄弟倆採取放任式的教育,不會對我們多加干涉,但也不至於把我們寵得無法無天。」
「所以,我說你是個幸運的人。」
「不,我的運氣還不夠好到讓我瞭解你。」他的眸光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臉,他知道她又開始將他拒絕在心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