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上前詢問,宗翔選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叫了一瓶威士忌,自斟自酌的喝著,讓那女了的歌聲與滿室的寧靜包圍著他苦痛煩躁的心情。
必瑋今晚是約滿到期最後一次獻唱了,如同第一次站在這個台上一樣,沒有人來迎,也沒有人來迭。長久以來,她就一直這麼唱著,不能說不感謝這種生活,因為她靠著這樣的趕場,替家裹還掉了一大筆債務。但,必瑋就是會感到孤寂、感到迷網,她害怕極了每回下台的那份空虛與寂寞,她也厭倦了這種一個人獨來獨往的日子,孤孤單單的,她也會想要有人陪,也會想擁有自己的幻夢。
歡喜傷悲老病生死,說不上傳奇,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俗塵渺渺大意茫茫,將你我分開,斷腸字點點風雨聲連連,似是故人來。
必瑋這個時候最希望有位故人,前來邀她共賞明月,共飲薄酒的啊!不經意的一甩頭,她注意到了那位獨自一人坐在角落、喝著悶酒的宗翔,他既不像在等人,也不像是 來聽歌的,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
必瑋的心又劇烈的跳了起來,長久被她壓抑的情絲如今被挑了起來,她竟突然起了一個荒謬的念頭,或許他是來看她的。她的臉驀然然染上了一片紅暈,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擺明了是追守容,他的內心根本沒有其它人駐足的餘地呵!
她強按捺自己的胡思亂想,即使是最後一天上台,她也希望自己能有始有終,她荒謬的念頭已使她漏唱了一拍,她實在不該如此分心了,也許他只是偶爾進來坐坐,她這樣安慰著自己。
必瑋強自收攝心神,繼續一首首的唱下去,她已不像初見到他時那麼驚慌了,但宗翔毫無遮攔的眼光直視在她身上,依然引起她的不安與困惑。好不容易必瑋的最後一首歌唱完,她匆匆的一鞠躬便逃難他的快速下台,把麥克風交給下一對合唱男女了。
宗翔仍是一杯按著一杯,喝到微醺。這一點酒,尚不足以將他醉倒,他仍在試著厘 清自己的思緒,卻發現是愈理愈亂,分不清到底什麼才是他應該堅持的。當他又再次舉 起酒杯的時候,突然間有一隻纖細柔白的手伸了過來,從他手上取走酒杯,那隻手還是那麼冰涼,依然引起他內心深處沉伏的悸動。
「岳先生,妳不能再喝下去了,你今晚喝得已經夠多了。」必瑋幾經猶豫,還是不忍讓他繼續坐在這裹喝著悶酒。
宗翔抬起了頭,望了她一眼,只簡短的說了一句:「這一點酒醉不倒我的,拿來。 」
必瑋堅決的搖了搖頭,在他面前坐了下來,「酒是醉不倒人的,強要借酒澆愁也不 是那麼容易,你還是別喝了吧!」
宗翔微笑了一下,「妳怎麼知道我在借酒澆愁呢?我根本是無愁可澆。」微諷的語氣中竟帶有些許的無奈。
必瑋暗歎了一口氣,直望進他苦惱的眼神裡,柔柔的說:「你可願意談一談?」
宗翔過了一會兒,直到必瑋認為他不可能對她說什麼的時候,才開了口:「我和我 父親起了衝突,從小,他就希望我如他所願,在商場上做他的左右手,可是我卻想走我 自己選擇的路,所以,我跟他鬧翻了。」
必瑋眨著她那雙美麗柔和的大眼,「有多嚴重呢?」
「他要我別再回岳氏了,簡單的說,他把我踢出家門了。」宗翔燃起根煙,緩慢的 吸著,神情似輕鬆又痛苦。
必瑋的直覺告訴她,這其中絕沒有他所說的那麼簡單,她大膽的問:「我覺得你真 正的因擾似乎不是這個。」
宗翔為她的敏銳而感到吃驚,但也不否認,「是的,妳猜對了。我雖然熱愛建築, 但我是可以為了我父親而放棄建築的。我痛心的是我父親從小的教育方式,我和我哥兩人,為了贏取他的寵愛與信賴必須不斷的進步,永遠要把另一個人踩在腳底下,才能博得我父親的歡心,這樣的生活太累了,我寧可選擇退出也不願傷害到我和我哥的感情,只可惜自小我和他就形同水火,成了無法彌補的缺憾了。」他說完後,只覺得一陣輕鬆舒服的情緒直從四肢百骸上竄起了來,從沒有過如此的感覺,他覺得不可思議,但卻很高興。
「原來如此,但你父親也是對你們兄弟有著很高的期望,才會導致這樣的行為,你或許可以試著獲得他的諒解。」必瑋就事論事的分析著,希望能解開他心中的結。
宗翔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很難,非常難,我每次試著讓他瞭解,但總是在咆哮的情形下不了了之,最後,仍然是他過他的,我做我的,從來沒有交集的時候。
加上每次我哥都在一旁做些恰到好處的煽風點火,使得我爸對我越來越不諒解。這次,是我爸最不能忍受的一次了,因為他安排我去岳氏上班,而我卻瞞著他到一間建築師事務所去首個小職員,結果我就被轟出家門了。」
必瑋見他神情故做瀟灑,但其實內心還是挺在意的,她沉吟了一下,「那你何不做 給他看呢?用實際的成果告訴他,其實你不一定要照著他的路走,也能創造屬於自己的 一片天地的。每一位為人父母者,誰不是望子成龍的呢?只要你的確有了成就,我想你父親一定會很高興的。」
宗翔聽了內心真是感動,心頭湧起一陣溫暖,他從未想到這世間竟有人那麼瞭解他,在她面前,他竟也說了那麼多心底深處從不被人瞭解的秘密,他眩惑之餘,只能用他 迷人黝深的黑瞬凝視著她。
必瑋望著他無言的注規,一陣心慌神亂,臉頰上也泛起了兩抹可愛的紅暈,「是我多嘴了,我無意探視他人的隱私,你就當我沒說過好了,冒犯之處,還請原諒。岳先生 ,你……」